你为什么还能坚持做现在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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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田信箱23

　　值班回信：风小杨

　　来信

每天都是重复的故事，每天都即将过去 风小杨：你好。现在凌晨五点，我没有丝毫睡意，明明在几个小时之前我困得……（一个多月后的第二封信）你好。我是一名即将毕业的应届生，目前而言，最困惑我的无非是就业问题。我现在在广州一家杂志社实习，做的新媒体编辑，主要生产文娱类的内容。做了两个多月了，我发现这里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我不喜欢追热点，也很少关注娱乐明星，不想时刻被召唤，更不想因此产生更多的焦虑。可新媒体工作本就这样吧。我既不是白日梦想家，也成不了黑夜冥想者。我大概不适合新媒体？或者说我还没适应吧。（不过，这份工作有时候会把我带去更大的世界，至少不再蜷缩在自己的小角落里，我因此收获更多，虽然过程很难受，但我挺感谢这段经历的。）刚开始的时候很积极，一身干劲，做什么都来神，可时间久了，我又住回了纸箱里，回归到平常寻常又乏味的日常生活里。为什么呢？如果说以前是因为喜欢这家杂志，现在变成了工作，连喜欢都维持得艰难。我已经不知道做这份工作的意义是什么了。理所当然的喜欢也可能是一种过度想象？我不知道此刻的内心选择，到底是错误的坚持，亦或是轻易地放弃？我还记得我美学老师说过一句话：“学习的本质，不在于记住哪些知识，而在于它触发了你的思考。”我之所以说我找不到这份工作的意义，正在于它没给我启发性的思考，每天都是重复的故事，每天都即将过去，可我除了那么点工作经验以外，我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在一次选题会上，老师在报选题的时候提到了一个词：“媒体担当”。我心里好像有了答案，但很快，在第二天、第三天……重复的日常里，这四个字越来越模糊。我脑子里现在全是浆糊，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你也是做新媒体的，我想问问，让你们坚持下去的又是什么？此刻正在城轨上，耳机里单曲循环着农夫的《问题儿童》，我跟着歌词一次又一次问自己：“成年人的世界有点ka，是不是到了某个时候，我也会开始习惯这个世界？”祝好愿安。烛影 回信 烛影：你好。收到你的信，既开心又有些压力。同时也很抱歉。本该早些回复你的，但编辑部值班回信的周期有些漫长，距离我上次打开信箱，已经过去了四个月。不过，当我在密密麻麻的信件里第一次看到你的信时，第一反应却是失落、担忧。你的信在凌晨四五点的混沌时刻写来，却猛地戛然而止。为什么你会在那个时刻辗转难眠？是因为被某个噩梦惊醒？为什么你的话没有说完？是因为不小心按错了键？或许，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那时的你有些茫然无措，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情绪积压在心口，以至于不知从何说起。第二次看到你的信，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某个中午了，来信删繁就简，直入问题，看得出来，你的心情和语言都经过了很认真的整理。我想，这一个多月，你的心灵里肯定经历了许多，许多。其实你所提出的，也是我毕业时问过自己的问题。种种矛盾、纠结、苦恼，我也曾经历过。哪怕到了现在，这个问题也并没有消失。我和你一样，不喜欢追逐热点，很少关注娱乐明星，不习惯时刻被召唤，工作之初充满干劲，后来渐渐变得疲惫。只不过，可能比你好一些的是，我所在的部门是文化副刊，平时不用过多地去关注娱乐明星，文化热点也不像娱乐热点那么多。而且除了编辑，我做的更多的是撰稿工作，也就是所谓的文化记者。但是很惭愧的是，虽然我在名义上是一名“记者”，但我觉得比起那些真正有“媒体担当”、敢于直言并且严谨认真的记者们，我实在是差得很远，唯有敬佩。不过有时候，偶尔做一点只有记者能干的事情，我也会感到某种不期而至的快乐。因此，我之所以在现阶段选择这份职业，并不是“媒体担当”之类的“崇高理想”，使我留下来的，是别的东西。你在诉说对媒体工作的矛盾心理时，提到了它的另一种可能性——有时候，它可以把你从逼仄的小角落里拽出来，将你带去更大的世界，去见一些未曾见过的事物。你因此收获更多，但过程也无比难受。的确，对于习惯于住在内心世界里的人来说，这很艰难。我也是这样。现在回想起来，这种可能性甚至是我选择这份工作的一个关键原因。因为我很害羞，我的整个世界向内部倾斜得厉害。说实话，在我曾经设想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职业里，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名记者。小时候，当我在新闻里看到记者在事发现场进行应急采访时，我觉得，我可能最多是那个被采访的人，如果要抛头露面，甚至被采访也不太可能。对于坐在人群中常常更愿保持沉默的人来说，总是去向别人发问，而且要保持谈话氛围始终轻松、开放，不至于让空气变成尴尬的固体，真的好难噢。但是我想，如果没有这么一份工作逼着我去说话，逼着我去见更多的人，逼着我从过度饱和的内心世界里走出去，我的世界可能永远就是那么大了。尽管在这个世界里，内心丰盈的人可以自给自足，但我担心它也会将人困住。所以，你提出的问题，看似是在询问一个具体的就业问题，其实远远不止于此。这个问题里囊括了你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对你自己的认识，对确定性与可能性的认识。你说的很对，之所以找不到工作的意义，是因为它没有给你带来启发性的思考。在无法激发活力的学习、工作或者生活里，每天都是重复，每天都即将过去。只是，那些所谓的启发性思考，所谓的新鲜感，其实很难由工作本身带来，更多的时候，它和我们自身的心灵状态有关。一份工作，不管是风里来雨里去地送一份快递，日日夜夜地守在大门口做一名保安，还是日复一日地编写代码，写着永远也写不完的新闻稿件，在一定程度上都是重复的劳作，如果心灵里没有更多的空间，没有流水，没有空气，没有天空，没有星星，我们迟早会因为这种单调的重复而精疲力竭，丧失生活的动力。但如果心灵能尽量保持开放的状态，能让某些感受流动起来，在任何重复不变的工作里，我们都能偶尔发现一些奇妙的东西。其实，做媒体工作是一个拉锯的过程，不断和自己内心的速度拉锯。你所要衡量的，只是这两种速度是否可以在现阶段里保持某种协调。对于目前的你来说，可能更为关键的问题是，要不要坚持这份实习，甚至毕业后要不要选择媒体行业作为你的第一份工作。我不敢轻易给你意见，只能以我自己为例。如果我在此刻就已经无法协调两者之间的速度，如果这份工作已经需要我来用自己身体和精神里全部的余裕来填补它，我会扭头就走。以上是我的一些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对你有所帮助，希望至少没有让你失望，我也正处于学着与周围的世界好好相处的过程中。你在最后提到了那首歌——《问题儿童》，其实我觉得，不一定要习惯这个世界，“不习惯”也挺好的。不要失掉我们的童心。共勉。祝好愿安。风小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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