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十七）
我有光芒，此生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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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佟佳氏仔细又有耐心地做着板栗藕粉桂花糕，就像一位母亲给自己的孩子做饭食一样，尽管她是皇帝的女人，尽管玄烨是皇帝的儿子。
这对出身比天下太多女人都高的佟佳氏来说，是莫大的福气，如果可能，她甚至愿意一辈子为自己的孩子做饭食，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她与玄烨的母子缘分，甚至比不得寻常百姓家的母子缘分，如果不是顺治皇帝开创了选秀制度，她佟佳氏很可能会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王爷，做个福晋，生几个孩子，大门大户地过着小日子。
眼泪落到糯米团中时，佟佳氏甚至来不及扭头躲闪，泪珠落在糯米团上，久久不肯渗入，佟佳氏用手轻轻将它拂去。孩子还小，又怎能明白身为母亲这生生的思念和痛苦呢？
那日下午，阿拉坦琪琪格带着佟佳氏来到慈宁宫中。她们先去拜见了孝庄，表明来意，孝庄见佟佳氏跟在阿拉坦琪琪格身后，也并没有说什么。
她倒不是多么疼惜佟佳氏，而是疼惜孙儿，虽然通常来说，皇子们与生母在平日里并不能够见面，只能在重大节日和庆典之时才能相见，但确实也难为了佟佳氏的一片心，孝庄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皇后和佟佳氏有心了，”孝庄说，“只是不要耽误三阿哥读书就好。”
谢过孝庄后，阿拉坦琪琪格带着佟佳氏来到玄烨的书房。
书房里静极了。
彼时已经进入寒冬，室外北风凛冽，室内却因为有火墙而温暖如春，玄烨坐在书桌前，小小的一个人儿，椅子上需要加上厚厚的坐垫才够得到桌子。
见皇后与佟佳氏来了，玄烨保母朴氏与孙氏赶紧给她们请安，皇后轻声说道：“还烦请朴嬷嬷唤一下三阿哥，切记声音要轻些，他这会儿读书正入了神，可不要惊了他。”
朴氏点了点头，拿了一个暖手炉走到玄烨身边，把暖手炉轻轻放在玄烨的桌子上。极度入神的人受不得一点惊吓，哪怕用手轻轻拍他的肩膀都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身边稍稍制造些动静出来，之后再与之交流。
朴氏轻轻对玄烨说：“三阿哥，您这都连着读了一个多时辰书了，还是歇息一下吧。”
玄烨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嗯。”
朴氏又说：“三阿哥饿了吧？皇额娘来给三阿哥送点心了呢。”
一听皇额娘来了，玄烨马上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给阿拉坦琪琪格行礼：“儿臣玄烨给皇额娘请安了。”
看着小小的玄烨端端正正的样子，阿拉坦琪琪格的心都化了，脸上带着笑容扶起玄烨说：“三阿哥多礼了，怕又是午膳后一直读书到现在吧？皇额娘给三阿哥带了最爱吃的板栗藕粉桂花糕。对了，三阿哥还没给自己的额娘请安呢。”
玄烨这才看到跟在皇后后面的佟佳氏，虽然他与生母并没有什么交往，都是些正式场合的礼节性问候，但他知道佟佳氏是自己的额娘，于是玄烨又恭恭敬敬地给佟佳氏行礼：“儿臣玄烨给额娘请安了。”
佟佳氏的心啊，又软又疼，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只顾着流泪了。
阿拉坦琪琪格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说：“妹妹不是带了板栗藕粉桂花糕和桂花蜜来？”
佟佳氏赶紧说：“让皇后见笑了。”然后取出桂花蜜交给朴氏，说：“烦请朴嬷嬷用温水将桂花蜜冲调，给三阿哥配着板栗藕粉桂花糕饮用。”
朴氏说：“哎！奴婢这就去弄。”
娘几个坐在火炕上，玄烨认真地吃着板栗藕粉桂花糕，佟佳氏满眼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不时递桂花蜜水给他，生怕他噎着。
“三阿哥可觉得今日的板栗藕粉桂花糕味道有什么不同？”阿拉坦琪琪格问道。
“回皇额娘，玄烨觉得今天的更清甘些，更糯些，也更好吃些。”玄烨回道。
佟佳氏心里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这是三阿哥额娘亲手为三阿哥做的呢。”阿拉坦琪琪格笑着说。
玄烨马上放下手中的板栗藕粉桂花糕，向佟佳氏行礼说道：“儿臣玄烨多谢额娘厚爱。”
佟佳氏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玄烨年纪虽小，却言正行端，颇有皇子之气；心酸的是，作为他的亲生母亲，却不能常常守在他身边，不能照料他哪怕一分一毫。
阿拉坦琪琪格与佟佳氏又坐了一会儿，怕耽搁玄烨读书，便离开了。
佟佳氏陪阿拉坦琪琪格回到坤宁宫后，跪拜在她面前。
“姐姐之恩，妹妹此生不忘，皇后仁慈宽厚如此，是玄烨之福，是臣妾之福，亦是天下百姓之福。”
阿拉坦琪琪格扶起佟佳氏，说：“妹妹又何必如此呢？想本宫这样拙钝，实在是空有皇后之名，却无皇后之能，妹妹这样说，本宫心中甚为羞愧。”
“如今你我已经进宫这么多年，妹妹说句也许会被惩罚的话，这许多年，不啻于在富贵苦海中泅渡，宫中受宠的受宠，自保的自保，妹妹本心毫无争宠之意，本打算孤老一生，却蒙天恩，将玄烨送给了妹妹，从此以后，这牵挂便是深深种下了，若无姐姐相助，妹妹又怎能有与玄烨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怕只怕，”佟佳氏又说，“玄烨慢慢长大后，却忘记了他的母亲。”
“这又是哪里的话，”阿拉坦琪琪格说，“若因为母子相见而让妹妹这般伤感，下次本宫又怎么敢再让你们母子相见呢？母为人之本源，况且玄烨这孩子孝顺懂事，太后也正因为此才格外喜欢他，妹妹所言，可不是瞎担心了？”
佟佳氏又破涕为笑了。
孝庄对玄烨的疼爱，整个皇宫人人皆知。
相比于孝庄，顺治对皇子皇女们的关心与关注则少了许多。这一点孝庄倒没有什么怨言，毕竟当年她生下顺治后，皇太极对他们母子也很少过问，好在她当时可以将顺治抚养在自己身边，为了能让顺治有所作为，孝庄对顺治要求非常严格，在他面前极少露出笑容，更极少夸赞他。
当时皇太极所有的心思，都在海兰珠身上，孝庄如此，一方面是出于对皇太极的爱，想让自己的儿子如同他父亲一般英勇无畏，胆识才华皆过于常人；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出一口气。
她做到了。
然而令她苦恼的是，为了让顺治登上皇位，她仰人鼻息，忍辱负重，到头换来的却是顺治与自己的针锋相对。
这对母子之间的矛盾，就在于“理解”。
孝庄希望顺治理解自己一路扶持他的苦处，顺治希望孝庄理解自己的自由意志与宏图抱负。
他们一直渴望，却从未彼此理解过。
35
顺治十七年，自从进了腊月，顺治身体便日觉倦怠。
皇后阿拉坦琪琪格日夜忧心，每天都会到乾清宫给顺治问安，也许是人在病中乖戾之气也会被消磨几分，每次顺治也会同阿拉坦琪琪格说上几句话。
但阿拉坦琪琪格在顺治面前已然养成不多问不多扰的习惯，每次问安后从不久待，怕耽搁了顺治休息。
她每日探望顺治，也是为了让孝庄安心。
自从董鄂妃去世后，顺治心中一片死寂，加之孝庄之前反对废后立董鄂，顺治的心离母亲更远了，甚至很久未去慈宁宫给孝庄请安。
然而孝庄毕竟是孝庄，无论顺治怎样待她，她始终沉得住气，与众后妃谈及皇上时，她亦自然应对，也会表示出关心，这使得他人完全看不出孝庄对顺治有哪怕一丁点不满。
孝庄的生活重心，都在玄烨身上。
孝庄从年轻时就知道，人活于世，不能没有倚靠，但坚决不可只倚靠一人一事，鼎有三足方立，人有两足方行，若是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倚靠，人生未免过于危险与凄惶。
当年海兰珠未入宫时，皇太极对她尚算宠爱；海兰珠入宫后夺走了皇太极所有的爱，她便潜心向皇太极学习，学习他的用人治国之道，这为她后来辅佐两朝皇帝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皇太极崩逝后，顺治年纪尚幼，她便倚靠多尔衮，如今顺治完全不能与自己同心，那么玄烨便成为了大清的希望。
有条不紊，步步为营，睿智大义，淡然沉稳，这正是孝庄能够成为一代贤后的重要原因。
因为与孝庄关系比较亲密，相较于其他后妃，阿拉坦琪琪格更能体会孝庄与顺治这对母子之间的感情。儿患病，母担忧，哪怕孝庄尊为太后，也逃不出这样的感情之网。
于是阿拉坦琪琪格便每天向顺治问安，然后再在聊天闲谈时透露给孝庄，以使孝庄安心。
顺治身体不适，倒是给了孝庄一个台阶：皇上身体有恙，自然不能向太后请安。为了表达对皇上的牵挂，孝庄决定亲自到乾清宫探望顺治。
那日，陪同孝庄前往乾清宫的，除了皇后阿拉坦琪琪格和苏麻喇姑，还有二阿哥福全与三阿哥玄烨。
孝庄走入乾清宫后，所有人都跪拜恭候，她看到了小董鄂氏，她的眼睛在小董鄂氏身上停留了片刻后，便径直走到顺治床前，顺治起身说道：“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孝庄说：“皇上不必起身，好生歇着。前几日皇后便说皇上身体不适，哀家甚为挂念。”
“儿臣不孝，还要让皇额娘担心儿臣。”顺治说。
福全和玄烨亦跪拜请安：“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顺治示意他们起来说话，待孩子们起来，顺治才开始好好打量他们。
“平日里不常见到阿哥们，不知不觉也长了这样大了。”顺治感叹道。
“回皇上，”阿拉坦琪琪格说，“过了年福全就九岁了，玄烨就八岁了。”
“嗯。”顺治说，“阿哥们读书可还认真？”
“请皇上放心，”孝庄说道，“孙儿们都勤勉于功课，潜心涤虑，甚是用心。”
“皇额娘费心了。”顺治说道。
顺治对福全和玄烨说：“皇阿玛今日倒要考考你们了。《论语》中有言：‘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孝不忧，知孝不惑，勇者不惧。’这句话，你们如何解呢？”
福全回道：“回皇阿玛，这句话是说孔圣人说君子之道有三个方面他都未能做到，一是仁德之人不忧愁，二是聪明之人不迷惑，三是勇敢之人不畏惧。”
顺治又看向玄烨。
“回皇阿玛，”玄烨说道：“二阿哥所解极是，只是儿臣以为，这是孔圣人的谦虚之词，因为孔圣人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学生子贡说：‘这正是老师的自我表达。’”
“哦？”顺治倒是来了兴致，“看来三阿哥读书不仅是读，还别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可说来与朕听听？？”
“回皇阿玛，”玄烨从容回道，“孔圣人所言之中，仁、智、勇皆为孔圣人所推崇的善之道德品质，可这些却不能轻易做到。子贡之言，却说明这三德境界孔圣人皆已具备。孔圣人之所以会这样说，一方面是指出一个君子应该具备的最主要的三德，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尚书·大禹谟》中所言：‘惟德动听，无远勿届，满招损，谦受益，明乃天道。’孔圣人说的‘我无能焉’，正体现了孔圣人谦虚谨慎的品德。”
在场之人无不含笑点头。
“那朕再问你们，可有什么志向？”顺治又问。
福全答道：“回皇阿玛，儿臣别无他求，愿为贤王。”
玄烨回答：“回皇阿玛，儿臣愿效法父皇，黾勉尽力。”
顺治轻轻闭上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后来当皇后阿拉坦琪琪格将玄烨从容沉稳的表现讲与佟佳氏听时，佟佳氏心中既欣喜又欣慰，她再一次跪在佛祖面前，感谢慈悲的佛祖赐给她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亦感谢孝庄对玄烨的用心栽培。
只有顺治从福全和玄烨的回答之中，听明白了母亲孝庄的用意。
· 未完待续 ·
前两天推了在家里可以学习和锻炼的课程，接下来我会再次推广自己的读书会，我准备提高录读书音频的频率，最好两天更新一次。我对运营方提出的要求是尽量给我读者优惠，包括之前的两个课程，我都争取了优惠，这是疫情期间给大家的福利。
另外根据我自己的实践经验，现在网购京东最方便，当当网买书也很方便。如果有需要，在少出门甚至不出门的情况下，有些东西可以网购，我在京东买的汤圆、天津沙窝萝卜、冻柿子和微波炉，在当当买了几本书，辽宁辽阳这边送货非常快，其他地区我不敢保证，建议大家下单前自己留意发货时间，我只是为大家提供一种特殊时期相对安全便利的购物方式，没收他们一分推广费，所以解释权不在我哈?
在密切关注疫情发展和做好防护措施的前提下，这段时间也是提升自己的机会，书的话我推荐M.斯科特.派克的《少有人走的路》，这本书我深入阅读过两遍，很棒。
这次我在当当买的书有：《笠翁对韵》，《夜航船》，《高敏感的力量》，《被讨厌的勇气》，《小窗幽记》，《夏日走过山间》；给我女儿买了《林汉达中国历史故事集》。大家可以参考一下，每个地方发货时间不同，依然需要大家自己注意。
也可以追剧，因为我不看国产热播剧，所以没法推荐，只能推荐我看过的《请回答1988》，《我亲爱的朋友们》，《信号》，这些都是韩剧；港剧的话，《金宵大厦》。
以上是我个人建议，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该虚度时光。
早安各位，希望新的一天元气满满，连点右下角的“在看”都很带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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