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木椅
黄木椅
十二年了,一把黄木椅。
二百一十斤的他正襟危坐,两支粗胳膊有力地躺在黄办公桌上,脚下的水泥地质量不错,没有如马克思、恩格斯老人家那样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六年前被老婆摔坏后修正的有框眼镜仍稳稳压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门敞开着,正对着楼梯口,他扶了扶眼镜,看着有人上、有人下,耳边不时传来“嗒嗒塔”的脚步声,有高跟鞋、有平底鞋,听不到的,多是老北京布鞋。有时他作闭目养神状,抬头挺胸,但不能趴下,不是样子太难堪,而是被逮到的话,要全系统通报,他不敢太出名!
她个头不高,皮肤不白,很健壮的感觉:一个马尾、一身暗红色T恤,一条不知真旧还是做旧的牛仔裤(后来证明应该是穿旧的,因为她从不穿裙子)。
她上班第一天,他看了看她,示意坐下,她却不和他直视,以后的日子里也如此,不是渺视,不是羞怯,是淡定。
几天后,紧急任务下达。
科长在时,他只是打打下手,突然,重大责任劈头盖脸迎面砸来,猛一下还真吃不消(吃饭还行,肥膘在脸,有目共睹)。
幸亏有她在,各种排版、各种表格,全部小菜一碟。他对内容把关,她对版面、格式、字体、标点符号负责,配合默契,但仍不苟言笑(有时其他科同事和她开玩笑,“美女,笑起来更好看”,她才淡淡一笑)。
更有甚者,她竟把科室的打印、复印、扫描一体机的扫描功能“唤醒”,距离它“装睡”已多年。模糊记得是他上班第二年还是第三年科长申请配置的,平日里需要图片,科长拿手机“咔嚓”一下了事,他更不必瞎折腾,还是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坐在那把有点斑驳的黄木椅上吧。
六个月,她递交了辞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