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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上学了

2020-07-22 09:26:40 作者:晓叶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该上学了

  五岁半那年,我去上学了(育红班,也就是现在的学前班)。

  母亲说:“苦了这孩子,有点早,还穿着开裆裤唻!”

  那时,还是人民公社年月生活条件不好,发育都晚,同龄的孩子有的还吃着奶哩。可能到我骨瘦如柴样子,母亲还真有些舍不得,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在照看我,二姐已过了上学的年龄更何况那年,她受伤的双腿开始恢复愈合,也该让她入学了。

  父亲在城里柴油机厂军工车间上班,母亲在家务农,我们家在村子的最南头,分在老二队第十生产组。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大姐大哥在离家二三里村北的戴帽班上学,分别读六年级和四年级。至今不记得大姐小时候有什么特长,倒是对哥哥的印象特深,腿脚快,体育尤其的好,还参加过全县的长跑比赛呢,为此评上了“红小兵”,这是我家时唯一也是最高荣誉,以致让他荣耀到现在。二姐长我三岁,从小就是父母贴身棉袄,“乖、懂事听话”成了她的代名词,因为母亲经常出工的原因照料我成了姐姐最重要任务了,为了我,上学的事也就被一年一年的耽搁了。

  记忆里,母亲好像每天都在问着姐:“民,喜欢弟不?”“弟饿了咋办?”姐说:“弟不淘气,我看着他,饿了就给他拿大锅里的玉米饼子吃。”

  “那渴了咋办?”

  姐生怕母亲不放心,忙不迭地说:“勺(桶)里有水,不会带弟弟井边去的。”

  这时,母亲笑得最开心,一把搂过姐姐,腮帮儿贴近了,泛着泪花的眼看着一脸傻笑的我。我则一刻不离的拉着姐姐的衣襟儿,不停地摇着。

  总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姐在身边,就是最幸福的。

  那时,母亲下地干活,早出晚归忙碌的很。社员每天是要上工干活的,挣来的不是现钱,而是工分,队上按工分的多少分配各家各户口的口粮和钱款。那时,整劳力一天最高可以记到10个工分,半劳力只能挣到3至5个工分,而每个家庭都要完成和家庭人口总数相应的工分数。显然,我家只有母亲一个整劳力,尽管大姐在六年级下学期被迫辍学,在生产队里谋了个记分员的差事,但也只能算半个劳力,我家人口多,吃闲饭的多,所以年关决算的时候,父亲都要把工资交到生产队购买工分,换取一点可怜的口粮以便艰难地维持生活。父亲喜欢喝酒,但很少有菜上桌,有时只能就上几棵葱,不免有些抱怨:“唉!级工,八级工,不如在家种沟子葱啊”。

  父亲在城里工作,离家很远,长大了才知道,有二十五公里的路程。他年轻时都是走着去上班的,有时月亮还在正空就走,一直走到天明,后来单位照顾,给他批了一张购买大金鹿自行车车票,父亲才骑上锃亮的单车,每周才能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是在周六的傍晚,冬天还要晚些,我和姐姐都喜欢在马路边等着他,有时天黑 得看不清了,还是等,只听着背后不远处母亲的呼唤声;“妮啊,回来吧!带着你弟,你爸一会就回来了”,然后飘来一声咳嗽,兴许是喊叫声痒了嗓子,看没有回音,继而自言自语道:“这混账妮子”。这时,我俩都会赶紧趴在柳槐沟里,迅速屏住呼吸,虽然近在咫尺,有时那脚丫子都快碰到鼻子了,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一旦母亲发现了,定会一阵风儿把我俩扯回家的。这不是夸张,真就逮到过一次,母亲蒿着我和姐姐的棉袄,摇晃着,黑暗中,生硬尖锐地训斥穿透了整个夜空:“马路上有车,不要命的东西,不回家就饿死你俩。”但我和姐姐不怕,还是三步一回头地看着模模糊糊的马路的尽头,那里,终会有清脆悦耳的铃声,还有若隐若现的燃着香烟的火苗儿,当然,我俩更期待的是父亲皮包里一周节省下的泛着浓浓香气的高桩馒头。

  为了这份期待,我们倒真的想出了个新的对策。我和姐姐跑到刚拓宽公路的另一侧藏了起来,有厚厚的柳槐作屏障,加上天黑路宽,胆小的母亲绝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的。母亲一通呼天喊地、絮絮叨叨,声音也就随着脚步渐行渐远了。周围逐渐寂静下来,肚子也恰好不听使唤了,紧攥在手里的坷垃块也被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生生碾了个粉碎:“姐,爸咋还不来,你说啊,咋还不来呢?”姐姐一直手搭凉棚,后仰着身子望着远处,天灰蒙蒙的,只能感受到四周的清冷和空旷。

  过了一会,看到两束鬼魅般亮光忽明忽暗,由远及近,伴着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声。

  突然,灯光的外侧,一个骑车的影子闪过,那是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了。姐姐高兴地喊道:“爸爸!”,我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从沟里爬了出去,“嘎”的一声尖叫,瞬间划破了夜空。

  灯光下的情景,满目的凄惨和恐怖,我呆了,一切似乎骤然呆滞。

  父亲揽着姐姐,跪在地上,撕扯肺得呼喊着,零乱的头发垂落下来,隐约间看到被痛苦击垮而颤抖的脸。姐姐整个头埋在父亲的怀里,哭着,呻吟着,听不清说的什么,每一个声音都让我钻心的痛。父亲捧着着姐姐的双腿,血从他宽大的手指间无声的流下。

  那天,格外的冷,父亲悲怆的表情和姐姐流淌的血液一直冻结在我的心里。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天人感应”所致。不知是那时安庄(泰安肥城市的一个乡镇医院)的医生医术高明,还是母亲做过一千件好事,还是在佛前磕了一千个响头感动上苍的缘故,姐姐被压断的双腿竟奇迹般的康复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残疾,我也就慢慢从这个阴影中走了出来。

  现在,我们姐弟时常提及此事,心里还是不住地暗自庆幸,姐也像妈一样学会了唠叨,一个劲地流着眼泪说:“这世上,真的是好人有好报,前世修来的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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