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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守读后感1000字

2020-12-21 00:34:29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防守读后感1000字

  《防守》是一本由[美]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著作,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53.00元,页数:272,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防守》读后感(一):纳博科夫的描写 ——服务于叙事却胜于叙事

  

“短暂的乡村夏季大体由三种气味组成:紫丁香花的气味,刚割下的青草的气味,干树叶的气味。”

“长梗圆叶风铃草放在钢笔盖上忘了收拾。”

“往事充满阳光,散发着甘草枝浓郁香甜的气味。”

我只选取了《防守》中几段有优美代表意义的描写,且不论纳博科夫的小说叙事,单就这个描写来说,我是非常服气的,太美妙了。描写本是服务于叙事,在情节推进中起到衬托和烘托的作用,可纳博科夫的描写让我觉得服务于叙事,又胜于叙事。我虽未曾去过那个夏季,但我已经闻到了紫丁香花,青草和干树叶的香,这三种味道像是芦丹氏的玻璃之木一样,穿透了书的纸张,冲到了我的鼻子里。再说风铃草,长梗圆叶的描写已是细致,却还加上了忘了收拾的钢笔盖的细节,可谓日常且真实,慵懒带着持久。往事和阳光本事两种并不搭边儿的事物,可用一个甘草枝的味道把这些联结起来,在空气中蓊蓊郁郁地弥漫,仿佛阳光中照彻着漂浮的颗粒慢慢下落,充满着药草的香气,也充斥着不可辩驳的过去。不可谓不优美。

这种描写,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张爱玲的《天才梦》——“我学写文章,爱用色彩浓厚,音韵铿锵的字眼,如‘珠灰’,‘黄昏’,‘婉妙’。”“生活的艺术,有一部分我不是不能领略。享受微风中的藤椅,吃盐水花生,欣赏雨夜的霓虹灯,从双层公共汽车上伸 出手摘树顶的绿叶。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这种咬啮性的小烦恼,生命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天才是相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包括对人物设置和情节的执念方面,张爱玲曾在散文中写道过,一个女孩坐着火车特地去杭州投湖自杀,被她母亲批评说不现实,一个一心赴死之人不必如此麻烦,而她坚持这种写法却只为了成就“美”这个字。纳博科夫的叙事也是成就这个“美”。

纳博科夫生性喜爱美的事物——蝴蝶,他可是振翅目的专家,扑蝴蝶既是爱好,也是研究,他生活崇尚优雅——爱好英国文学,他的描写中充满了优雅的细节,午后的花园,房间的布置,卢仁的棋盘纹路的箱子······这些都写满了蝴蝶翅膀的花纹的美感。这些细节和场景有一种英格玛·伯格曼的镜头感,语词段落的联结,色彩丰富又静谧冷静,简单而富有韵味。相对于描写,叙述和情节要略逊一筹,包括结局,匠气太重,并不能以情节取胜就是了,纳博科夫本人所做前言,就像是在和读者说——来呀,解读啊!精神分析,原型分析,是我,也不是我,态度中充满了愚弄和嘲讽,我一下闪回到老卢仁那句——“他必定早死。”这是作家的执念啊!塑造人物的全能视角的生死决断。

  《防守》读后感(二):在迷宫一般的困局中,以防守来抵御伤害

  

防守,第一反应往往是体育名词,足球、篮球等球类竞技中常用到的一种战术词汇,然而,如果深加追溯,会发现在中国,最早语出《鬼谷子·符言》:“许之则防守,拒之则闭塞。”防守对闭塞,条件是“许之”。

可知,作为一种战术,防守不是封闭的,防守是开放的,防守是接受他者的,防守的目的是自我保护。

纳博科夫小说《防守》中的象棋天才卢仁,就是这样的一位防守者。

如这位大师以往所有的小说一样,读他的小说像走迷宫,但是曲径通幽,读者需要找到一把钥匙,这把钥匙能打开所有暗室的门,将过去与现在,现在与未来,未来与从前连成一张大网,往往在不经意间,终点就走到了起点;读者也需要进入到纳博科夫的时代,虽然在无数地访谈里,纳博科夫拒绝在自己的文字中透露自我的痕迹,但是文字是真诚的,有时候,它并不受作者意识的控制,而在潜意识深处,它们标识着作者的身份和经历。

故事一开始,他从星期一开始起就叫卢仁了。他是谁?他为什么叫卢仁?为什么叫卢仁这件事让他感到震惊?真正的卢仁是谁?为什么老卢仁是“真正的卢仁”。

好吧,欢迎来了纳博科夫的魔法世界。我们必须要读到最后一字才知道,这是过去的时间,在过去的时间中,卢仁是卢仁的儿子,在过去的时间里,也许曾经的主角是老卢仁,所以,他被称为真正的卢仁,但我们只有在时间的迷宫中打转才会明白,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真正的卢仁,卢仁就是卢仁,他是他时间的主角。小说在中间部分突然蒙太奇变幻,时间线似乎来到了现在,童年卢仁变成了中年卢仁,而曾经所谓的“真正的卢仁”已经去世,卢仁取得了自己的辉煌,但是好像又没有享受到辉煌,他好像迷失了——也只有读到最后一个字,我们才知道,这依然不是现在。那么现在到底在哪里?这是纳博科夫的文字迷宫,也许过去的未来就是现在,也许整部书都是过去,或者作者在这个小说里,一直在构建过去的时光。

但是他又是一个有趣的作者,这位有趣作者不但要写书,几乎也不给书评人留饭吃。在前言,他自己给自己的书写了一篇考据十足的书评,他用到了很纯熟的书评方式来点评自己的书,分析了结构以及意象、隐喻,用了很大篇幅通过象棋的理论来解读这部小说,甚至略带得意地说,精神分析学家要欣赏小说中卢仁的治疗方法。然而,在历史的长河中,作者的小确幸并没有阻止人们探究的欲望,比如现在这篇文字,依然在“省省”之后还有颇多感触。

我们到底读到了什么呢?我想是因为时代更迭,时间的流动,一部小说的解读永远不可能一成不变。在今天,我们依然能在字里行间看到作者的闭塞,虽然他想要为自我保护防守,但是身为异乡人,流浪者的身份,让他在某些时刻,依然只能闭塞。忘掉这盘没有出路的棋,彻底走出来,卢仁的办法是自我毁灭,也许在作者的心里,这种自我毁灭发生了一万次,可是随着时间的流失,苏联解体,第一代流亡者在世界各地相继离世,崩溃和毁灭也消弭了,但是防守的象棋大师却无缘这些历史了。

卢仁和妻子参加一场针对流亡者的捐赠会的情形让我想到了《唐顿庄园》中,老太太和流亡王子重逢的那场戏。其实俄国的上流社会就那么小,在小说中,每个人几乎不需要通过六个人来达到联结,卢仁的小学同学、卢仁姨妈的朋友、那个丢失一条胳膊的沉默男孩……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在家乡有过微妙的联系,这就不难理解,尽管卢仁的妻子“并不爱他”却依然选择和他结婚,在大的历史场景之下,很多魔幻吊诡的场景就是真实,世界就是这样的。卢仁被困在一副无法被破解的棋局里,其实谁不是呢?他的妻子,妻子的父母,卢仁的父母,还有那位从苏联突然到访的姨妈的朋友……

其实,《防守》中并没有真正的主角,读者也无需特别懂得象棋,以及棋盘的战术,在作者已经故去四十多年后,我们有条件拨开所有技术的解读,读到的是一种孤独,一种悲悯,一份大爱,以及人在历史环境中的自我保护。所有未被言说的,也许终将以时间说话。

  《防守》读后感(三):防守:世事如棋,谁来执子?

阅读大师作品,须正襟危坐,心境澄明,心无旁骛,否则你会失去阅读文字下暗含的深度,那些艺术的金矿就隐藏在字里行间,尤其阅读纳博科夫,这个能在文字的米粒上雕刻出蝴蝶的文学天才。纳博科夫,可不仅仅只有《洛丽塔》而已。

1. 纳博科夫,这个无情的杀手

能够将文字玩弄于股掌之上,在脑海里盘旋的名字,在文学史的天空中可能就划拉到那么几个,曹雪芹、茨威格、福楼拜等,其中一定少不了纳博科夫,这个细节控、蝴蝶控、象棋控。他的作品里充满了纯粹严肃的文学气息,这个一直执着用俄语写作的作家,逃亡生涯漫长且地理跨度大,他的笔下似乎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悲剧,时代的悲剧,人生的悲剧、性格的悲剧,也许还有他自己的影子。如果他生活在武侠世界,他就是那个从小家境优渥,突遇变故,逃亡到深山苦练武功心法,之后的每一部作品,都似乎是他反复练习的复仇招数,有时候,还不需要他自己动手,让作品中的主人公自己动手。纳博科夫,是一个无情的文字杀手,是一场场绚丽缜密的谋杀案主谋者。

死亡的主题几乎贯穿了纳博科夫的小说始终。写尽人间悲喜剧的巴尔扎克,沉浸在自己的作品中不可自拔,对着做客的朋友大声指责:你,就是你,杀死了这个可怜的姑娘!他还是不忍心让自己笔下的女主人公香消玉殒。纳博科夫笔下少有浪漫团圆的故事文本,故事结尾或者中途死亡一场接着一场,充分让读者体会什么叫人生无常。他的小说里很多主人公结局都是一个残酷的意外,尤其是这部《防守》,老卢仁去森林找牛肝菌被雨淋了一场就悄无声息走了。作者在序中有多深情,文本走向就有多悲伤。大家眼睁睁看着象棋天才卢仁在棋格中左右挣扎,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棋盘,所有读者都猜到了结局,却亲眼在密不透风的文字中,在作者如放大镜一般设置的意象之中看着纳博科夫操纵着文本的棋盘,一招招过来,卢仁就无情坠落下去了。同样写象棋天才的阿城和茨威格则截然相反,《棋王》中的王一生“何以解不痛快,唯有象棋”,象棋就是在饥饿的夹缝中成长出不屈灵魂的写照;茨威格《象棋的故事》里也塑造了一个同卢仁相像的B博士,在文中被“我”敲醒离开了棋局,茨威格保住了棋手的性命,而自己却在写完之后选择了真正的离开。纳博科夫是棋局的操纵者,他就是上帝之手。

2. 天才的人生荆棘之路

记得之前一个新闻是天才棋手柯洁挑战阿尔法狗中途离场二十分钟,这段人生的至暗时刻过后重新回到座位的他仍然忍不住浑身颤抖流泪啜泣。不管是围棋还是国际象棋,下棋的职业选手这一生可能最亲密的朋友就是棋盘棋子。尤其对于《防守》的主人公卢仁来说,象棋就是他逃离那暗无天日的凄惨童年的唯一出路。父亲痴迷自己的文学创作、卢仁在他眼中就是他朦胧中创作的孱弱少年。而小卢仁在父亲安排的学校里生活是什么样子呢?约有二百五十个课间长休他都是坐在柴堆上度过的,学校里的小卢仁孤独如同《小王子》里一天看见四十三次日落的小王子一般。这个戴着钢牙套的孩子面对种种责难凌辱日渐内向,偶然的机会让小卢仁找到了他的心灵避难所——象棋。

也许所有的少年天才都如此,他们不被外部世界所接受,只能独自躲藏在自己的爱好中,用自己最擅长的去抵御世界的纷繁复杂,所以他们简单,纯粹,孤独,就算是成人也宛如少年。纳博科夫在序中也交待,从小卢仁接受象棋伊始,之后的十六年被作者一笔带过,小卢仁突然成长为一个邋遢白胖的中年人。十六年和一年一天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卢仁拥有的只有象棋。如果故事讲述少年天才一局成名就落入了文学的俗套,纳博科夫是文学的例外者。

下棋的人操纵棋子运用战术搏杀对手,卢仁可以在棋局上将死对方,但社会的纷杂棋盘他又如何能够取胜呢?他一定会迷狂错乱在棋盘之上。他得了精神疾病,,他的妻子用尽各种方法让他远离象棋。然而,童年不幸的人,一生可能也难以治愈。任何一个能够牵引出童年阴影的元素都能摧毁卢仁本来就脆弱的心房。那副袖珍棋盘、去给父亲扫墓、偶遇旧日同学,还有遇到操纵自己半生的人,最终,死亡才能让天才得到永远的安息。不自由,毋宁死,没有了象棋,卢仁的时间也死了。天才的一生难道不能得到救赎么?

3. 其实最佳的防守是她

其实卢仁是幸福的,他遇见了爱情。这种感觉就好像举目无亲背负深仇的乔峰遇见了阿朱姑娘,好像一心想要复仇残酷冷血的金蛇郎君遇见了温仪。卢仁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一个神情忧郁的矮胖子,可在心爱女生的眼中,充满着狂乱和迷人的魅力。纳博科夫赋予了女主人公的女性的各种优点与魅力,以一种爱慕者与救赎者的立场出现,将孤独的卢仁拉进了婚姻生活中。她发现了卢仁的精神问题后又采取各种措施让卢仁远离象棋,带卢仁逃离。她是卢仁现实世界的最佳防守。有了她,卢仁才能与自己的童年世界抵抗,与心灵异化的象棋世界抗衡。

卢仁所需要面临的问题,爱情婚姻只能为他筑起一道马奇诺防线。这个人生难题早在童年就已经给出了答案,卢仁为象棋思考,为象棋失眠,未来就是在幸福的阴影之下。纳博科夫为卢仁设置了一个闭环,卢仁白色领带后面朦朦胧胧的蝴蝶图案,摩洛哥山羊皮做成的折叠式小棋盘,还有那噩梦一般的瓦伦提诺夫,一切如同棋盘开局一般棋子又开始了移动,走向牺牲结局的号角声已经吹响,复杂的反复中,卢仁只能选择结束比赛,他逃脱不了象棋,也注定要将自己投入到深色浅色相见的方格的深渊中。

“想当初多好啊”卢仁临走时亲吻了他夫人的双手,这种无限的爱意在书中的作用就如同纳博科夫在扉页写上:献给薇拉这四个字般无限深情。卢仁得到了他的永恒。而我愿意停留他们两个人相遇的一刹那,她掉下一块手帕,他捡了起来。他不停掉东西,她在后面拾起他的手帕和硬币。因为只有在这里,在纳博科夫缜密的文字逻辑中,我看到了书中的那一点轻柔的涟漪。

  《防守》读后感(四):国王防守,国王回家

  “它是古老的,却又永远是崭新的;它在布局上是机械的,不过只有通过想象才能极尽其妙;它被限制在几何形的呆板的空间里,然而在其组合上却是无限的;它是不断发展的,但又是毫无创造性的;它是得不到结果的思想,是什么也算不出的数学,是没有作品的艺术,是没有物质的建筑……”——斯蒂芬·茨威格《象棋的故事》

茨威格在《象棋的故事》里对国际象棋所做的这段精妙的比喻,似乎正可用于形容纳博科夫的《防守》,或者不如说,概括了《防守》中一整个结构精妙的象棋世界。

童年时期,我们或多或少地都有过沉迷格子和进军游戏的阶段,自行制定从一直线的路沿上掉下来就会撞掉运气或只要在方格地上按同一块地砖不踩第二次的方法到达学校今天考试就会顺利过关的规则,这小小的神秘的强迫症在多年以后,又会成为关于甜蜜童年回忆的一部分:瞧,我们都天真过。

又或者,像纳博科夫在《防守》中为主人公卢仁所设计的那样,游戏从“他下意识地调整步伐,好让脚后跟每次都踩在两块铺路石之间的接缝上”开始,到“整个深渊分成了深色和浅色相间的方格”结束,世界在这疯狂而孤独的象棋天才眼中,只是“他身子倚在手杖上坐着,心想如果用马步走动阳面山坡上的那棵欧椴树,就可以吃掉斜对面的电线杆”和诸如此类的神妙着法所组成的音符的海洋,优雅,复杂,精确。

某种程度上,纳博科夫之子迪米特里对他父亲作品的评价——“关于疯人的头脑所看到的疯狂的研究”——同样适用于这本《防守》,尽管作家以一种极尽温柔的方式,试图把它变成一首绝望的自我之歌。就像我们后来在他著名的《洛丽塔》中所看到的那样,风景以繁复精美的花样重新组合,读者深知那不过是透过疯人的头脑投射的幻境,却仍然不可自拔地沉陷其中。

事实上,正是《防守》使得当时还以西林为笔名的纳博科夫在侨民文学界获得了无法忽视的地位,作家蒲宁对这本书评价道:“这小子抓起一把枪,把整个老一辈包括我在内都干掉了。”

“这就是风格。这就是艺术。唯有这一点才是一本书真正的价值。”纳博科夫在《文学讲稿》中写道。而这正是他的作品如此迷人的奥妙所在,《防守》被打造成一个逃进象棋世界的可怜人眼中不断旋转的棋局,不得不一会儿以攻为守,一会儿转守为攻。

在小说的开头,本能地害怕上学、害怕变化和长大成人的小男孩被告知将“像大人一样”被人们用姓氏(即卢仁)来称呼,他双眼含泪,紧张万分地从车站逃回空无一人的家中,这令人心碎的一步棋迅速被命运化解,留下一张裂开的棋盘和一扇打开的窗户作为伏笔,日后这同一个孩子将借此实现他最后的防守。而彼时,尚未接触国际象棋的卢仁已经深谙防守之道,他将孩童敏感不安的天性发挥到极致,精确地计算出逃离彼得堡炮声的散步步速,以及合理地与同班同学保持距离的最佳坐标。像作家本人一样,数学和花样是他孤独的灰色脑细胞不断追随的目标。直到有一天,因父母吵架而倍感焦虑的卢仁发现了国际象棋。

以进为退的卢仁在棋盘上寻得了令他心醉神迷的变化和谐,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妙着。作家本人则在小说的第四章以意想不到的一步作为应对,一个陈述性的句子——“我是个十四岁的孩子”——重叠了过去与未来,将战场切换到十六年后同一间旅馆的窗外,在那里大腹便便的卢仁接过对面女子递来的草帽,谈起往事,回忆母亲和父亲离世的场景:先是拿着电报的父亲“把那张纸不断地往外甩,仿佛要扔掉一般”,绝望地对妻子的死讯予以否认;然后是病床上,父亲计划着新小说将以主人公“将躺在床上下着最后一盘棋死去”作为结局,却还没来得及给这部小说开个头,便孤苦伶仃地死去了。

毫无例外,这些已知的死亡预示着未知的结局,就像深思熟虑的棋手早已在脑海中无数次推演过后续走法一样,纳博科夫埋下他精心设计的花样,只为将卢仁一步步逼进终点。每一步棋都有前一着的影子,每一次死亡都召唤着必然的命运,和作家带着深切同情所留下的可能性:一张可以从想象中消失的电报,一篇可以战胜死亡的小说,一种黑白相间的永恒。

唯独留给卢仁的命运是残酷的,新的情感——爱恋的出现让他藏在笨拙外表下的内心慌了手脚,竟失去了保持平衡的能力。与宿敌图拉提幻象丛生的对局之后,卢仁精神崩溃了。

卢仁的未婚妻主动肩负起守护他的重任,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对这个像孩童般无助的男子的同情。在新生活的静谧与象棋世界的翻覆之间,她全力阻止他再度陷入那不受控制地寻求解局之道的疯狂境地。再后来,卢仁自己也意识到了——“他必须设计一道防线,来抵御这种自行展现的密码,彻底摆脱它。”然而,真正的奥妙一旦被察觉,便像蓝胡子的密室一样吸引着人们前去探索。终于,卢仁再次选择以攻为守,却被名为瓦伦提诺夫的过路兵抓住破绽,一路溃败,继而在走廊里一连串的小型迂回中走入绝境,做出了最后的防守:打开窗户,跃进那避无可避的深渊。

纳博科夫在序言中自述,这是卢仁的“自将”。卢仁的命运被赋予一种天然的绝望,与作家对弈,他只能选择一种更优雅的输法。甚至从童年开始,他的幸福就被剥夺了,校园霸凌,父母失和。纳博科夫不断通过卢仁眼中世界的投影,他与人们交流时对话的不和谐带来间隔甚至平行世界的错觉,卢仁与这个世界如此格格不入——到头来似乎幻象才是唯一的出路。面对世界,他一次又一次防守,一次又一次败退,直到回忆经历年岁,变得无比珍贵。或许这正是作家在第四章和第六章之间跳转入父亲的往事,又让卢仁不断回想起那些遥远的被家庭教师锁在桌椅旁的下午的真正理由,提醒读者也提醒卢仁,我们终将无比珍惜地回望那将我们塑造成如今这般模样的一切不论甜蜜或伤痛,正如作家后来在《爱达与爱欲》中说明的,“回忆中意象的扭曲不仅可能因节外生枝而增加美感,而且会给过去不同的时间片段提供信息方面的联系。”

唯一重要的,是那些我们从时间的洪流中抢救下来的细节,那些光与影不可再现的变化。

而对于这个结局,我情愿这样理解:就像之前和之后为他许许多多的主人公们所做的那样,纳博科夫再次于小说中打开一个出口,让他们得以从命运中逃离。在这从第一手就埋下致命一招的棋局上,在开头与结尾之间,在“令他最感震惊的是从星期一开始他就叫卢仁了”与“可是没有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的绝望的停顿之间,爱哭鼻子的小男孩躲进自己的名字背后,从命运和小说中消失了。我尽可以想象,这个过于笨拙的小男孩将去往未完成的《极北之国》,寻找到自己的位置。这是无路可退的防守,也是深渊与永恒的王车易位。

1942年,纳博科夫的《防守》在柏林出版之后十二年,茨威格临死前发表的《象棋的故事》以一种新的方式继承了象棋世界的疯狂和笨拙——两个角色:一个左右互搏的囚徒,一个粗野的少年天才。这种分割破解了卢仁的困境,疯子获得了可以挣扎求生的理智,村夫则不再享有与德相匹的同情。我不知道茨威格是否读过纳博科夫的《防守》,尽管他们都在小说中将象棋比作不断流淌的音乐,但这两部作品的确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当纳博科夫潜入卢仁孤独的灵魂深处,去张望和描画那如溺水般难以呼吸又瑰丽无比的噩梦,茨威格则清晰地为他的角色划下进退之难的64个方格,以旁观者的清醒斥责那食血摧魂的囚笼。他们各自是柔情与理智的两极,恐怕再难有人像纳博科夫一样,在疯狂与温柔、成人与童年、算法与艺术之间寻得那样一种和谐。

黑白的象棋之诗,疯狂的自我之歌。卢仁的世界是一曲穿透迷雾的小提琴独奏,时而激昂,时而柔缓,每一个短句都彼此呼应,正如他眼中的象棋棋盘,厮杀迂回皆是音乐。公园曲折交错的路径是铺展向地平线的棋盘,棋子的移动是“一根琴弦轻轻拉响”,而终点前卢仁、他妻子和女仆在走廊里追逃进退忙乱错位的小型碰撞,堪比棋盘上一次小型交锋,一种绷紧脚尖的圆舞曲。

艺术与天才之间走着一个遗失了名字的孩子,从他破了洞的夹克口袋里不停地有东西掉下来:起先是一块方格大手帕,一只坚果,然后是童年,是小径交错如棋局的往事……最后,卡在衣服夹缝里安然无恙的是一个摩洛哥羊皮做成的折叠小棋盘。从一开始,卢仁好像就没有真正长大过;从一开始,他所寻找的一直就只是他梦中那个无限温柔,“充满阳光,散发着甘草枝浓郁香甜的气味”的世界——他童年的家。

“家,这就是拆解难题的关键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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