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开放式婚姻

　　1

　　2013年，我怀孕三个月，我和家宝的婚礼提上日程。在谈到彩礼时，我父母和我未来的公公婆婆发生激烈冲突。而这一切，成为之后我婚姻牵扯不清的导火索。

　　我无数次想，如果不是彩礼，我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好一点。

　　2

　　我们家要三万彩礼。

　　我公公说最多一万。

　　我妈坚持不改金额，说：“家宝还有个兄弟，可不是独生子，我不给我闺女多要点，他们小家怎么过日子？”

　　我公公不屑一顾，说：“我两个闺女出嫁，一人才800块，你闺女凭啥就得3万？她比别人多个脑袋？”

　　我公公其实不是胡扯，h市地处南方，彩礼之风并不盛行，钱多钱少都是走个过场。相对应的，公公婆婆对媳妇也没太多要求。

　　我妈说：“我要三万，一万给我女儿置办嫁妆，另外两万让她带回去过日子，这你都不愿意，难不成想把钱都留给大儿子？”

　　我公公这才松口，说：“三万就三万吧。”

　　我们的婚礼如期举行，我公公将3万彩礼交给我妈，我婆婆给了我们2000块钱，让我们置办行头。我挑了个黄金戒指，不到1000块，又买了一套礼服，2000块钱就没了。

　　然而我没想到，我父母竟食言而肥，只给我买了一万块钱电器，余下的两万块钱并没有让我带回来。

　　我问过我妈，我妈说，你看家里四面漏风，你弟妹又都在读书，到处都要钱，哪还有钱给你带回去。

　　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也不能就此不认我妈，只能装死。心想公公婆婆不问，我不主动说就得了。、

　　3

　　结婚后，我在农村养胎，家宝去h市上班。

　　婆婆是一个善良的老人，在附近的渔场帮忙捡鱼，下班就想方设法给我做好吃的。但我公公却看我颇不顺眼。

　　他是军人出身，每天晚上10点睡觉，早上8点准时起床，要求我也必须如此。我腰痛得要命，每天天麻麻亮就被他喊起床。坚持了一周，我实在坚持不下去，就给家宝打电话求救，不料这电话竟被我公公听见了，责备我说家宝是吃公粮的，不能耽误他工作。我气不过将门反锁后蒙头大睡，我公公竟翻箱倒柜找到钥匙，将我们的卧室门打开，喊我赶紧起床去散步。

　　我知道一切缘由在彩礼，也曾打电话向我妈哭诉，我妈说，你现在能怎么办呢？你能离婚吗？我说你把彩礼给了还有什么事。我妈说你杀了我吧，钱都花完了。

　　这之后，我经常坐在门前发呆。

　　家门前就是大海，和天空一样蓝，海鸟飞来飞去，自由自在快快活活。而我，活得不如一只鸟。

　　彩礼的事竟还没有结束。

　　三个月后，家宝被人告了，说他大肆操办婚礼是为了替他舅舅收受贿赂。

　　家宝的舅舅是村长，在婚礼举办之前，我们曾经问过他舅舅能否办酒席。他舅舅说，办吧，没事，还能不让人结婚。这样我们才办的婚礼。没想到还是被人举报。

　　省里来人调查，从前问到后，查来查去，并没有查到舅舅收受贿赂的证据，但说dang员不能大肆操办婚宴，让我们把收的所有礼金全部退回去。

　　礼金一共收了近5万，家里用这些钱置办了家具，哪里还有钱剩下。

　　我婆婆取出所有银行存款，又把公公和我老公，以及我老公大哥的钱凑一起，还差5000。

　　我公公气哼哼地说：“阿如，你妈当时说退的两万块呢？”我老公也瞪着我。婆婆拉着我的手说：“那两万不给就不给吧，但是阿如，你找你爸爸妈妈要5000块钱行不，咱好歹把这难关渡过了。”我公公说：“借， 不能说是要，咱以后还，不能让家宝把工作给丢了。”

　　我公公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服软了。我点点头，当着公公婆婆的面给我爸爸打电话。

　　我爸说：“那么多dang员家里都办酒，怎么就你们家被举报了？”我心里不太舒服，想了好一阵子，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我爸说的是，你们家。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现在追究这个没用，你手上有钱没有？”我爸生气地说：“追究这个怎么没用了？自己做的事要别人背锅？不让他们先想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人了？”

　　我看公公他们都瞪着眼睛瞧我，不想吵下去，又问我爸：“爸，你手边有没有钱？”我爸说：“明天给你拿两千块钱。”

　　我心里刹那间轻松起来，有两千总比没有强。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坐在门前，等着我爸送钱来。

　　我看着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橘红色的光芒耀眼万丈；又看着太阳升到半空，大海上波光粼粼，海鸟欢快鸣叫；渐渐地，太阳西移，映着村子，天地昏黄。

　　我从朝阳等到黄昏，并没有等到我爸爸送钱。打电话过去，他就关机了。

　　4

　　我在婆家的好日子从此到头了。

　　我婆婆借遍村里人，补齐五千块钱，再没有给我做过一日三餐。王家宝以前周一去上班，周末定要准时回来，不回来就会被公公责骂，现在呢，他要么不回来，要么回来之后，就跟他的狐朋狗友玩儿，从不在家，公公竟也不管不问。

　　我怀孕5个月时，孩子脐带绕颈两圈，医生说高危，要每天吸氧两次。于是我每天四次坐公交穿过半个城市去吸氧。

　　有一次，王家宝在家，我就让他带我去医院吸氧，顺便做胎心监测。路上遇到一个早餐摊子，我说饿了，下去吃早点吧。王家宝骂骂咧咧，说路边不好停车，你这会吃个什么劲儿。我就不敢算了。胎监时孩子心跳太快，医生问我吃早餐没有，我说没有。医生说，做胎监要吃早餐，不然孩子心跳快，我们会以为孩子状况不好。我当时眼泪差点流下来。

　　我生孩子前一个月，我妈妈再次给我打电话。

　　要钱。

　　不要钱我父母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呢？

　　她哭着求我，说阿如，你爷爷从屋顶上摔下来，摔断了腿，你多少拿点钱回来。

　　王家宝站在我旁边听着我打电话，等我放下电话，他就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直天人交战，要不要找王家宝要钱？要钱，不一定要得到。但袖手旁观，我父母就会找别人借，借的时候会顺便说白养了阿如这混蛋，出嫁了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

　　我反复思考，终于觉得要比不要强。

　　王家宝从钱包里掏出1500块钱摔给我，掉头就出去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钱甩出来的时候，他有了表情。厌恶和生气交杂，让他面目都变了形。

　　我一张张将钱捡起来。

　　心里叹息，曾几何时，我也被人当成手心里的宝捧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