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临别的路上，带着她的心 （一）
第九章 临别的路上，带着她的心
出了家门，别忘记了回家的路！
（一）
初春咋暖寒翘，眉黛远山飘渺，林然就要离开家门去金川小镇了，此行一去不知道何时候才能够归来，不知道归来的时候，因果又是如何的好坏，不知，不知，一切的都是不知道的。
今天，林然夫妻两个人都是揣着无奈空虚的心情，面对着今天的离别，除了忧伤还是忧伤，他们之间没有了再要说的话了，林然此行的离别是无情的带走了家中的完整，真的是给温暖的家中带来了一股冷飕飕的寒风。
在送别的路上，他们彼此默默的走在了川流不息的嘈杂喧闹的，早晨上班的自行车的车流中，这些急急忙忙上班的人群中，谁人会知道呢！他们此时此刻的忧伤呢？谁人会理解他们的痛苦呢？
情衰气馁，无得无意，感觉今天早上的太阳都是懒得起来了，好像它也是不愿意相送离家远去的林然，阴云不停的遮挡着灰色的天空，大地中也有雾霭，阻挡着人们的目光，看不清楚前行的路线，也看不清楚路人的面容，只觉得春风吹在脸上凉嗖嗖的，蹂躏着人们云迷雾锁着凄凄凉凉的感受。
清晨，妻子秋艳是早早的就起来了，同床上的林然是知道的，妻子秋艳这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的，林然还是在半夜里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妻子秋艳低微的哭泣声。当时，林然也处在分离的痛苦之中，没有合适的语言来安慰妻子秋艳，整整一个晚上他们在痛苦中的各自熬到了今宵别离之晨的。
早饭过后，妻子秋艳为了去火车站送林然，便把胖胖交给了邻居家李奶奶照看一下，当她从邻居李奶奶的家里走回来，一转身推开自家院子大铁门的时候，看到了林然在院子里的平台上，细心的擦着自行车，这一辆自行车是林然家里唯一的交通工具，这是一辆《永久》牌子的自行车，是她们结婚前置备的三转一响的家当之一，陪伴着她们已经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了，妻子秋艳望着这一辆自行车，常常的想起来，她们的家就是驮在这一辆自行车上一路走到了今天的，功不可灭的一辆自行车，二十多年来，无论是上班的路中，还是下班的道上，风里雪里的都载着林然和妻子秋艳，从家里行走到公司来往的路途上。她们的女儿和儿子，也都是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长大的，这么多年了车胎和链条都不知道更换了多少条了，现在，这一辆自行车还是那么的灵活好使，任凭着家里人自由的骑行着。
妻子秋艳知道，林然是特别的喜爱这一辆自行车，是的，林然每当骑着这辆自行车时摇响着那清脆叮铃铃的车铃声，他就清楚的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正是刚刚遇见到妻子秋艳的，他骑着自行车在前面，秋艳坐在后面的货架子上，从此，开始了他们恋爱，婚姻，以及家庭这一条万里长征的骑行路上，林然最爱回忆着妻子秋艳那凸起的胸脯贴在自己的后背上，立刻一股温暖，一股柔软，一股吸引，它们一齐的涌了上来，同时，林然也感觉到了妻子秋艳心脏的跳动，是那么的有节奏的震感，是那么留恋炙热的情怀，自此，他们的初恋，他们的爱情，就是在这辆自行车的这两个轮子旋转之中转起来的，越转越近乎，越转越密切，最后转到了一起，今天仍旧还在转动着呢！
那个热恋的时候，工作在外地的林然，每当休假休息的时候，就如饥似渴的跑回到了小城里，林然的第一件事，便是骑上这辆自行车，去公司约会他的恋人秋艳出来，然后，两个人骑在这一辆的自行车上，自由自在的追逐着初恋，追逐着爱情，追逐春风，也追逐着秋雨，他们来到小河边戏弄着垂落下来的柳丝，有时候也依偎的坐在花前月下，聊着彼此的心情，谈着彼此的爱恋，有一次，老天真的不够意思了，竟然下起了毛毛的细雨，雨点不大，可是，也要躲藏起来的，静谧的屋檐下，他们只在咫尺间，心跳欲火的林然仍然没有敢去搂抱着眼前的秋艳，也没有敢去初吻一下秋艳，他怕这一初吻，秋艳生气的跑掉了，后来，每当提起这件事情，林然是常常的在妻子秋艳面前表白着自己说：
“秋艳，我林然是一个君子吧，是一个动嘴不动手的君子！”
妻子秋艳听到这句话，也总是敲着林然的肩膀笑着说：
“你是装吧，都是装的，假正景的，一切都是在欺骗我的眼睛！”
这些年了，修理擦拭自行车，已经是林然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习惯了，这么多年了，自行车已经让林然擦拭的铮亮铮亮的。今天也许这是林然最后一次的在擦拭这一辆自行车子了，从明天开始或者以后林然真的就永久的再也摸不到它了，自己的心中不免有些失意了。林然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离开了这一辆不会说话的自行车，离开了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妻儿老小，林然的心里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难受，一心扑在遐想中的林然这个时候，他是没有注意到已经走到自己跟前的妻子秋艳，还仍旧呆呆的专心细致的擦着自行车，直到妻子秋艳问道：
“老公，咱们走吧，时间不早了，该去火车站了吧？”
这个时候，林然才从呆滞的遐想中醒过来，站了起来擦一擦两只手，拍了拍蹲得麻木的双腿，无可奈何的答应着：
“是的，秋艳，我是该走了！”
这个小城不大，林然的家里离火车站也不太远，只有四里多一点的路子，林然平常只用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走完这一段的路程的，可是，今天林然走起来觉得这段路子是这样的漫长了，今天抬起的脚步也是如此的费力，虽然，大件行李昨天林然已经托运完毕了，小件行李驮在了自行车子上，林然突然觉得今天，这辆自行车有一些发滞了，也觉得自行车上驮着的像一座大山那么般的沉重，走着走着林然的额头上也出了一些汗珠子。
小城里是没有公交车的，也很少有的士，要去火车站除了骑自行车以外，就是双腿步行了。一路上林然推着自行车默默的走着，身旁的妻子秋艳扶着自行车上的东西，也是一言不发的跟在林然的后面走着，他们整个沉闷了四里的路程了，就这样的压抑着走着。
此时的辽南，初春二三月，桃李花盛开，春意已是盎然，开始春耕种地的大忙季节了，人多地少的农村人，没有啥农活可干了，这一些闲下来的农村劳动力，他们开始外出务工了。小城不大的可是这里是一处交通的要道，南来北往的乘着火车的外出的人们是特别的多，在人群中他们扛着行李挎着背包，从农村走去远方，走去大的城市里，去打工，去建设，小城火车站就成了交通线上的一处枢纽。今天，林然也加入了这股流动的人流中，只不过是林然走去的路线和农民工们流动的路线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农民工们是从贫穷的山区，去往霓虹灯绿热闹的城市里，林然他是离开小城里，要去往一处艰苦贫瘠寂静的大山沟里的。
在时间与脚步的交替中，来到了小城的火车站，望着挤满了出行人们的候车室，林然和妻子秋艳没有走进去的，候车室这里声音嘈杂，这里烟雾缭绕，这里人满为患，这里脏乱差，他们厌烦的看着候车室的门窗都敞开着，不停的从那敞开的窗户大门口冒着青涩的烟雾，散发着辣人嗓子眼的烟丝臭气，这样的地方对于从来不抽一根烟的他们是难以迈进去的，今天要买火车票，那是没有办法了，林然才不得不走进去那里买火车票的。林然把自行车停在了火车站的进出站口处一堵墙根前，然后，林然随后伸出手拦住了要去买火车票的妻子秋艳说：
“你在这里看着包裹吧，我去买火车票，候车室那里的烟味太呛人了！”
妻子秋艳没有和林然争持，顺手递给了林然一张一百元的票子，然后站在了自行车跟前，看着林然走进了候车室。林然走进了候车室里，烟雾熏的他的眼睛辣烘烘的，买火车票的人太多了，乱哄哄的吵杂着的排着长长的队伍，林然看了一下手表时间还来得及，就没有去加塞便捡了人比较少一点的队伍排候着。林然巡视一下候车室，这里真是一个喧闹不静的地方，穿戴各色各样操着南腔北调，男女老少不停的走动来往，搅得候车室的房盖好像都在忽闪忽闪的颤抖着。享受了半个多小时的烟熏的功夫，林然终于排到了售票口，女售票员大声的问道：
“同志，你要卧铺票吗？”
林然杵了一下才说：
“不买卧铺票，就来一张普通的客票吧！”
谁也不会想到的，从来都是大手大脚的林然，此时，竟然吝啬的抠门起来了，在购买一张小小的火车票上，都要精打细算起来了，在旅客爆满没有座位的情况下，而且，火车还要行走二十来个小时的路途上，林然竟然的买了一张无座号的车票，林然明知道上车后会找不到座位的，而且，是拥挤站立的，这一路下来是会很辛苦的，现在的林然顾不了这些了，心里只是想着，一张普通的客票能省下不少的钱，拿到了车票林然苦笑着自己今非昔比了，眼下一分钱在林然的手里都有它的用处，不能乱花钱了，别人都能坐着硬板椅子，我林然咋的，不就是一个晚上吗，咬着牙一挺就过来了。林然揣好了火车票走出了候车室，妻子秋艳看到了林然从候车室走了出来，当他走近跟前，妻子秋艳大声的问道：
“火车票买到了吗？”
“买到了。”
说着林然把车票递给了妻子秋艳，妻子秋艳接过车票看了一会问道：
“怎么？没有买卧铺票呢？”
林然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出来个一二三，妻子秋艳不解的问道：
“卧铺票卖完了吗？”
林然灵机一动也就顺势跟着说：
“卧铺票没有了。”
妻子秋艳还要说什么，恰巧这个时候车站的广播喇叭高声地播报着：
“乘坐1027次开往吉林站的列车，现在开始检票了，请旅客们排队通过检票口进站上车！”
林然和妻子秋艳拎着行李，随着众多的旅客们走进了火车站，刚走到站台上，1027次列车就进了站台，林然随身携带的物品是少的，很快的在众多上车的旅客中挤进了车厢里，真的也是很幸运的，林然在急忙中寻找到了靠近车窗户的一个座位子，他很快的把随身携带的物品放在了行李架上，便窝回头来马上打开了车窗户，林然麻溜的伸出头四下张望的，寻找站台上的妻子秋艳，虽然，站台上的人很多，林然一眼就看到脖子上围着红色纱巾的妻子秋艳，他大声的喊着：
“秋艳，我在这里！”
妻子秋艳听到喊声，马上跑了过来，她急忙地从衣兜里掏出来了一封信，塞在了林然的手里说：
“路上看吧！”
妻子秋艳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台上开车的铃声响了，列车启动的时间到了，内燃机车头嗡嗡的作响着，司机拉着震耳的长笛声，随后拖着长长的车体，在妻子秋艳的挥手下，在妻子秋艳的泪别中，列车慢慢地向着北方开去，渐渐地列车加速了，渐渐地妻子秋艳的身影模糊不见了，渐渐地小城被列车丢在了后面，离别了小城，离别了家庭，离别了妻儿，离别了温暖，从今天开始他们不能一起的吃饭上下班了，也不能在一张床上的被窝里取暖取乐了，再也不能为区区一点的小事情，而寻事生气吵架了，现在，他们都是各居天南地北孤独的相盼着，相盼着彼此的牵挂，相盼着时光的逝去。
今年的春天倒也是奇怪了，都快到了仲春了，天气还是不暖和的，但是，节气依旧归至，气温还是到了伤人不伤水的时候了，近看眼前的大地上也都开始冒青了，知春的小草尖尖的也已经钻出了地面，远处的树木也逐渐的清新了，枝条一点点的比冬季柔软了许多，它们不停的摇逸着，似乎在招呼着和风细雨快一点的来到呀！
列车开动带来的冷风有些受不了，林然关上了列车的窗户，他透过列车窗户上的玻璃，看到了窗户外面空旷的大地还是一片光秃的，看了一会儿，林然突然发现这一片光秃的大地，玩笑似的竟然是跟着奔驰的列车不断的旋转着，不停的变换着林然眼睛中的景象，奔驰的列车甩掉去了先前看过的一片大地，紧接着又迎来了后面一片刚刚进入眼帘中新的地方，这样无休止的轮换着眼前的景象，但是，无论轮换到哪一片大地都是一片空旷的光秃，尽管是春天已经来临了，越是往东北的方向走去，绿色越是迟迟地不来。林然心里是冷冷的，看见靠近铁路沿线的是一根根急促闪过的电线杆子，树木，还有一座座的房屋，一处处的村庄，这些都是单调枯黄的模样，林然看的有点木然了，再没有什么可吸引自己眼睛的新鲜风景了，厌倦看的眼睛累乏了，林然他闭目养了一会儿神情，便想起来了妻子秋艳在临开车的时候，塞进自己手里的那一封信，一封平常的信虽然不重，可是，妻子秋艳交给自己的时候，是在临开车的时候郑重而认真的交给自己的，很是让人渴望，很是让人期盼，尤其，是在这离别之际是有一番的别情，悲伤的路上能看到妻子秋艳的信，终是一种安慰的。
此时，林然从自己的上衣的口袋里掏出来了这一封信，这是装在牛皮纸制作的信封里的一封信，信皮上没有一个字迹，林然拿在手里觉得信纸好像写的字句也不是很多的，但是牛皮纸的信封是崭新的，可见，妻子秋艳为了写这一封信她是有准备的，信在林然的手里拿着，他端详了好一会儿，没有打开，他不是不想早一点看到信的内容，这封信来得太突然了，也太及时了，自己不禁的摇一摇头笑了，手掂量着信自言自语的说着：
“这封信里都写的是什么呢？为什么又是偏偏是在自己走的这个时候拿出来的呢？咳！不要瞎猜了，这是妻子秋艳第一次写给自己第一封信件，不能不说这是一种格外的想不到的惊喜呀！”
今天是林然去金川小镇，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林然也是第一次得到了妻子秋艳写给自己的第一封信，回想一下，从恋爱到结婚整整二十多年了，林然还未曾看到妻子秋艳写给自己任何的一封信，说来谁都不会相信，今天妻子秋艳能塞给自己一封信，林然当然是特别的惊奇，如果林然不去金川小镇饲养牛羊，不远离家门，那么，林然这一辈子也许是看不到妻子秋艳写给自己的信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