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又又出轨了，她却有意外收获
文/ 尚祯
1
赵燕心急火燎往医院赶，去见王振海的小女儿最后一面。
是王振海打来电话，哭得不行，说小女儿得了脑干胶质瘤，已经恶化，快不行了。说死前想见赵燕一面。
挂断电话，赵燕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该不该去。
她更想不通，她当初和王振海分开时，这孩子还活蹦乱跳、能吃能睡的，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主意还没拿定，赵燕就已经泪流满面了。为这孩子。
这孩子跟她亲。
当初赵燕和王振海好上的时候，王振海跟老婆已经离了半年了，俩孩子，大的跟妈，小的跟爸。赵燕和王振海在一起后，把小女儿当亲生闺女一样疼。后来赵燕查出自己不能生育，对小女儿更多了一份依赖和器重。母女俩感情好得让王振海都嫉妒。
哪知同居两年后、连旁人都以为他俩结婚是板上钉钉时，王振海翻脸不认人，跟个婊子勾搭上了。要跟赵燕一刀两断。
赵燕说，要断可以，你把两年的工资付给我。
王振海问什么工资，赵燕就说我给你带孩子、洗衣做饭、接送孩子上学放学，等于全职劳务，这样的保姆一个月至少六千。两年，你给我十五万。
赵燕是咬着牙说出这个数字的。
这两年为这孩子吃了多少苦，花了多少心思。每天早早起床给这孩子做早餐；孩子哪里不舒服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为了给孩子报个好幼儿园凌晨三点就带个席子去幼儿园门口搭帐篷睡觉排队。这么掏心掏肺地付出，就为了他妈的区区十五万？
那婊子说瞧你这德行！不就十五万么？明天就给你。
后来钱是送来了，十五捆，全用报纸包着的。赵燕把报纸打开，全是冥币！
赵燕就带着把刀子去王振海的店里杀人，她要砍了王振海和那婊子。结果刀子给店员夺下了，还把她按在地上打。赵燕一边哭嚎一边诅咒王振海家破人亡，儿孙死绝。
2
赵燕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死了。王振海几度昏厥。
赵燕泣不成声。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当初对王振海的诅咒灵验了。
心如刀绞，强烈的罪孽感将赵燕包围了，使她窒息。
王振海说赵燕，谢谢你能来。虽然孩子最后还是没能见着你，不过你见了她，也是好的。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纵使赵燕再恨王振海，可孩子是无辜的，她愿意为这孩子流这最后一次泪。可王振海说事儿没完，他要给赵燕钱。
什么钱？
王振海字斟句酌、语带悲愤：“赵燕，我对不住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初那婊子给你的钱是……”
王振海恨恨地一跺脚：“老子当初瞎了眼才会给这女人迷了心窍。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我现在恨不能抽死我自己。”
这话要搁两年前，赵燕定要大哭一场。可时过境迁，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王振海接着说：“我虽然有负于你，可我也没那么混账。当初你要15万，我是给了那婊子20万，让她交给你的，哪知道她……”
说一千道一万，他对不起她，这两年一直活在深深的忏悔中。他对那婊子也有了全新的认识。婊子对他女儿不好，还一心搞他钱，所以他跟婊子早早地散了。再然后孩子病了……
王振海确实老了不少，头发明显稀松了，眼角也下垂了。看得出这两年没少为孩子操心。
王振海说赵燕，你还愿意跟我过吗？这次我保证全心全意对你，再干出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天打五雷轰！
3
这算个什么事儿呢？她赵燕是垃圾桶还是废品回收站？
赵燕说老王，虽然你失去了女儿我不该跟你说狠话，可我赵燕也是有皮有脸的人。当初你那么对我，我拿刀剐了你也不为过。你现在居然还想跟我复合，要脸不？
王振海说赵燕，我不是人，我跟你说实话，我是农村的，家里重男轻女，跟前妻生两个都是女儿。我跟那婊子本来只是玩玩，结果她骗我说怀了儿子，而你又不能生……赵燕我现在不要儿子了，真不要了。我前妻想嫁人，觉得带个女儿挺累赘的，反正小女儿也死了，她就想把大的给我。我把孩子领过来，我们仨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也不用担心你生不了孩子，好不？
赵燕到底没忍住，哭了，气的。她想起她辛辛苦苦给他带了两年孩子结果给他一脚踹了，现在居然好意思提出把大女儿接过来再让她带。
赵燕哭骂着，王振海也哭，两个人大街上拖拖拽拽。最后王振海头一歪，晕了过去。
想必他是连日来为了小女儿过度操劳，体力透支了吧。
赵燕到底把王振海弄回家里去了。等他醒来，赵燕给他端来了粥，他喝着喝着又哭。
赵燕说行了行了，你个大老爷们别老抽抽搭搭的，烦！
王振海没几天又跑来提复合的事，赵燕就让他先把钱给了。他不是说要把欠她的钱还了吗？
王振海说一定，一定。
他把15万交到赵燕手里时，赵燕也把一个黑色塑料袋提到王振海跟前。是那十五捆冥币。
赵燕说，我个我一分没花呢，现在能换真钱了。
王振海又把那婊子一顿臭骂。
4
老大跟老二不一样。老大性格不好，脾气怪。更重要的是，老大已经十岁了，喂不熟的。
赵燕看着这孩子不善的眼神，心里发虚。
但赵燕最终还是同意了和王振海复合。
王振海天天跟赵燕后头追着撵着。她进屋，他给她拿鞋。她一坐下，他把热水端来了。她还没说饿，他就问她想吃什么。他没下过厨，结果在厨房煎鱼把胳膊和脸上烫破了皮。鱼一面焦黑，一面全碎了。她逛街，他全程跟着。她看电视，他困得要死陪着。
她不知道两年时间怎么会使一个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她问他，干嘛非得跟她复合。他说，大概是因为女儿的死吧！他很怀念以前的日子。
赵燕就说，你不说实话。实话就是你甩掉我以后日子过得不好，在那女人那里吃了太多的亏，撞了一头的包，才又念着我的好了！
当然，赵燕也有她的盘算。这两年她处了两个男人。一个知道她不能生，处半年就走了。又找个离婚有孩的，总疑心赵燕亏待孩子。赵燕在王振海这里受了刺激，对男人已经不再实打实地掏心掏肺了，更容不得男人挑剔她。结果老是吵。处了一年又散了。
可王振海不同，她怎么待他小女儿的，他全看在眼里。而且他有钱。如果他真的悔过了，要比别的男人更靠谱吧！毕竟他亏欠过她。
这样想着，赵燕就答应了。
但这次赵燕提出了许多要求。她要跟王振海领证，他名下所有的财产她全都要知道。房产要加她的名字。就算领了证，她带孩子也不白带，他要付她工资。
王振海说行。
5
一个家庭就这样潦草地拼凑起来了。
起初的日子并不融洽。小姑娘不买赵燕的账，跟王振海也不亲。王振海看着闺女动不动甩脸子，很揪心，怕赵燕要发火。这两个女人他一个都不敢得罪。怕大的，也怕小的，怕这两个一闹起来不知道帮谁。
每次闺女一甩脸子，他都要悄悄给赵燕赔不是。
赵燕其实心里无所谓。这种从小缺爱的孩子，你让她跟寻常孩子一样跟谁都笑嘻嘻是不可能的。
这些都是大人的罪过，赵燕不怪她。但要说让她像带上一个孩子那样待她，赵燕做不到。
赵燕跟这孩子，某种意义上已经是同一类人。
孩子对父母的心，死了，她不再信任家庭。也不再想向任何人索取爱。
赵燕对男人的心，死了，她不再信任别人。也没有多余的爱奉献给任何人。
但赵燕有赵燕的原则，她虽然不再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她，但也绝不为难她。
她把有限的时间和精力花一部分在她身上，剩下的，拿来整水果店。
带小女儿的时候王振海就答应出钱给赵燕开水果店，后来王振海跟人跑了，没开成。
也怪她当初为小女儿付出太多，一心想把她带成自己的亲女儿，全部的精力花在她身上，没有时间和心力做别的。
现在不同了，她拿了王振海给她的钱，头一件就是把水果店开起来。就在她家楼下。
小姑娘不叫她妈，叫“哎”。王振海要揍她，她当孩子面说你有什么脸揍孩子？你给她健全的家庭了还是给她足够的爱了？我都不计较你计较什么？
王振海就什么也不说了。小姑娘看了赵燕一眼，没说话。
6
日子一天天过着，相安无事。
水果店生意越来越好，赵燕顺势把隔壁两间店面也租下来，打通，把店面足足扩大了三倍。
店子大了，请了两个帮手。赶上忙时，小姑娘丢了作业本也下来帮忙。
小姑娘话还是不多。但她对赵燕早就没了敌意。两个人依旧淡淡的，不亲，也不远。要钱要物什么的，小姑娘也只找赵燕，不问她爹。
反正她爹经常不在家。
王振海不常在家，也不知道是具体从什么时候起的事儿。
平淡日子终是平定不了某些人原本就骚乱不安的心。好比一头野兽，它蛰伏了很久，不代表它从此就安静了，或者被驯服了。它只是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不得不暂时进入一个相对冷静的状态。
如蛇冬眠，冬雪融尽，春暖花开，它还是要出洞的。
王振海，他再次作怪也许并非故意，而只是一个人骨子里的某些东西，不会因为环境的变迁，家庭的变故，亲人的故去，而永久性地改变。
他是怎样一个人，最终就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只是赵燕万万没想到，提醒她的会是小姑娘。
姑娘长了两岁，12了，看上去远比同龄人成熟。看剧鲜有狂笑或者流泪。不管做什么都冷冷的，淡淡的。
赵燕亦如是。
两个人似乎都感觉她们中间有一种肉眼看不见的胶质，将她们很巧妙地固定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上。而这个合适的距离里，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感受到的融洽。
而这东西，和王振海之间没有。
姑娘把她偷拍来的王振海和那女人的照片交到赵燕手里的时候，赵燕有点风中凌乱。
她并不惊讶王振海再一次背叛了她。她震惊的是，给她照片的，是这个从来没有叫过她妈也没叫过阿姨的、一直只唤她“哎”的继女！
姑娘说，她盯她爸很久了，那女人似乎怀了孕。王振海陪她查了，好像怀了个儿子。
7
赵燕不动声色。
倒是小姑娘，对王振海的态度越来越恶劣。而王振海似乎因为有了儿子，对这个女儿也越来越没耐心了。
有一天，小姑娘嫌恶地骂了王振海一句，他伸手要打她。但他万万没想到，下一秒赵燕就冲进厨房拿了把刀子出来要跟他拼命。
赵燕想到以前的种种，两只眼睛里迸射出火光，头上青筋暴起，狠狠道：“你敢动她一下试试！”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凶狠无比。
王振海怕了，因为赵燕的模样看起来太疯狂了。
他跟赵燕赔不是，跟女儿赔不是，灰溜溜地逃走了。
扔了刀子，赵燕瘫坐在地，几滴泪掉下来。
不是因为王振海的背叛，而是又想起了以前。
以前的她太弱了，所以伤害很容易入侵了她，侵入骨髓，终是无法治愈。
这次不同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整颗心放在他身上。她把大部分的时间和心力都留给了自己。如今的她觉得有跟男人耗的时间，莫如多赚几个钱攥在手里。钱比男人，靠谱得多。
所以，她能轻易抵挡得了来自外部的任何伤害了。她已经百毒不侵了。
小姑娘走到赵燕跟前，在她身旁坐下，然后突然伸出双臂，将赵燕环抱住了！
赵燕惊呆了！她被小姑娘的拥抱瞬间击溃，泪如泉涌，一回身把她抱住。
这是她们第一次相拥而泣。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
她不是不会哭，只是她不知道哭给谁看。谁愿意听她哭，谁懂得她的苦？
但是她如今却在赵燕面前哭了。她发出了来自心底的呐喊！她恨她的父母，恨自己生于一个破碎的家庭！她把赵燕的衣服哭湿了一大片。
哭完了，赵燕哽咽着问这孩子：“我要是跟你爸离婚了，你……”
“我跟你过！”
赵燕的脑子再次嗡地一声。她本来是想问，我要是跟你爸离婚了，你以后能改一改你的性子不？
她怕将来小姑娘跟了别的女人生活，这性子要吃亏。没想到她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嘴。
她居然都没有问赵燕要不要她，就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强烈的不可更改的愿望！
她要跟她过！
8
王振海来搬东西。他头低低的。不敢看赵燕和他闺女。楼下，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气急败坏地等着他。
王振海出门前偷偷瞥了赵燕一眼，说不出的滋味儿。是赵燕非离不可。他本来真没下定决心要离，怕又像上次那样闹个乌龙，怀个假儿子。而且这女人到底如何，日子能不能过，儿子能不能成功生下来，他心里是真没底！
可赵燕偏偏就发现了，不给他喘息之机，非要离。女儿也像着了魔似的向着她。
而且，赵燕狠啊，她居然唆使女儿逼他多分割财产。本来王振海都已经在那个女人的指导下，在财产上做了手脚。转移了一部分，又虚构了一些共同债务，赵燕虽然房产证上有个名字，也是拿不到几个钱了。但女儿直接给王振海说，家里现在住的房子必须给赵燕，另外还必须给她们娘俩两百万现金。
这简直是割王振海的肉啊。王振海怒了，我要是不给呢？
女儿的回答让他目瞪口呆。女儿说，我还只有12岁，我要是让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点事儿，不用负刑事责任你知道吧？
王振海看着女儿冷漠的鄙夷的高高在上的眼神，彻底怂了。
王振海不知道，这一切，根本不是赵燕的主意。
赵燕完全不知道姑娘威胁她爹分割财产的事儿，还以为是王振海良心不安主动多给的呢！
如果赵燕知道她这么做，她一定要骂她：小小年纪脑子里装点什么不好，装那些歪门邪道？要去讨钱也是老娘的事儿啊，老娘拿把刀子去拼也是一样的效果。
她现在敢骂她了。她现在不怕她甩脸子了。她若犯了错，她说不定还要敲她脑壳子呢！
因为现在，她已经实实在在是她的女儿了！
女儿不傻！
她一早被她亲妈扔给王振海，然后和妹妹一起跟着那婊子过了一阵子。婊子待她们姐妹很恶毒。妹妹天天哭，说想赵燕妈妈。说赵燕妈妈待她好。妹妹不会说谎。妹妹做梦都叫着赵燕妈妈。
本来她还不信，她生母对她也不过如此。赵燕，能有多好？
可是来到赵燕家，看到她床头妹妹的照片，看到相册里全是赵燕和妹妹的合影，看到柜子里妹妹的小衣服一摞摞叠放得整整齐齐，盒子里装满了妹妹穿过的旧鞋子，还有许多妹妹说过的玩具，她安心了。
这女人，不坏。而且赵燕不能生育，也许跟着她，才是她最好的选择吧！
反正她亲妈也不过如此。亲妈只是靠着她不断地找她爸要钱，遇上容不下拖油瓶的有钱男人，就立马把她甩给了她爸。妹妹病重，亲妈连看也懒得去看。
正因为经历了太多，小小年纪，她就看够了世界的冷酷无情。而赵燕对她并不算特别尽心的付出，在她来说却已经是天堂。
她不能让这天堂再消失，她不能让赵燕妈妈再心寒地一走了之，所以她对王振海豁出去了。
而赵燕原本不怎么热的心，也就这样被捂热了。王振海带给她的伤害，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会烙在心里的，也竟被这孩子治愈了。
赵燕想，余生，她要跟这孩子一起走下去。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使她重新快乐起来，让她真正地做回一个孩子。
母女俩的相依为命，比把余生寄望于一个不靠谱的男人，要靠谱得多。
这真是个意外的结局，但又那么美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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