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旗:单田芳去世:属于70后的童年时代,真的结束了
我有光芒,此生不灭
单田芳老先生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是在梦里。因为就在八月份,还一直有个念头始终在我脑海里萦绕。
这个念头是:单田芳还在吗?这个念头,只有我在回东北时才会出现。回到江南,它就消失了。
我的家乡人,最爱听单田芳。
这真是最不像咖啡馆的咖啡馆了。因为里面飘着的不是煮咖啡的香气,而是酸菜炖大骨头的味道。还有,老板一到中午,就会打开收音机听单田芳的评书。
有好几次我都是边写文边笑:这真是一家充满东北风情的咖啡馆。感觉就像是,五星级酒店,床上铺着东北大花面儿的被子。
很可爱,特别可爱。然后我发现,几乎每次打车时,出租车上放的,也是单田芳的评书。老爷子抻着嘶哑的声音,一人分饰几角,抑扬出神地,自顾自地讲着故事。
印象中那个影影绰绰的大杂院,渐近的黄昏,疯跑的孩子们,家家户户飘出来的饭菜香,和坐在院子里抽烟的老爷们儿们。
他们坐在板凳上,穿着白色的跨栏背心,因为热,背心的下面一直卷到腋下。面前的石头上放着一茶缸子茶水,还有一个半导体。
里面放的肯定是单田芳的评书。
还有我姥姥家。
我姥爷坐在临街的屋子里修表。他的一只眼睛戴着放大镜,用极细的镊子,从装有五号汽油的玻璃器皿夹出手表非常非常精细的零件,然后小心地装在手表里。
他的面前,除了各种粗细的修表工具,还有一个有假山假树假人的盆景,和一个半导体。半导体里放的,也是单田芳。
我的童年,充满了单田芳的声音。
都说东北人“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其实在我们小时候,因为是在城市里的缘故,二人转并不常见。虽然那时候并不是每户人家都有电视,但半导体或电匣子还是几乎家家都有的。
那时候,电匣子里放得最多的,就是评书。后来有了电视,每天傍晚六点到六点半,人们就可以坐在家里,看着真人讲评书了。
单田芳,田连元,刘兰芳。其中刘兰芳是唯一一个讲评书的女性,她是辽阳人,是我一个中学同学的舅妈。
《白眉大侠》,《隋唐演义》,《三侠演义》,《五鼠闹东京》,《童林传》。
我小时候都听过,在我每一次陪着我姥爷修表的中午,在我每一个疯跑的傍晚。
直到我工作后,每一次从江南回到辽阳,在飘着排骨炖酸菜的咖啡馆,在出租车上。
于是今年八月,当我又每天都听到单田芳的评书时,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单田芳还在吗?
我根本无法确定。因为当我在南方定居后,单田芳的评书就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在我的印象中,我小时候他就已经很老了的样子,如今我都四十有一了,老先生,他还在吗?
我觉得我应该百度一下。
但这个想法就像一缕烟,初时浓,后来淡,再后来,就被风吹远,飘飘然然,摇摇散散地,不知道消扬到哪里去了。
而当它再次出现时,我又胆怯了。因为无法确定,更害怕被确定。我想,如果我一直不去百度,那么单田芳老先生,就一直在;那么每次我回到东北辽阳,就会再听到他的评书。
是的,从此以后我回到家乡,依然会听到他嘶哑的声音从生活中的某一处传出来。
他在讲展昭。
这人岁数并不大,也就二十岁刚挂零,头顶扎巾,身穿箭袖,外穿英雄氅挎着口宝剑,长的是傲骨英风,一团足壮的精气神。那位说这人谁啊?哎呀,了不起,此人家住常州府武进县百花岭下玉节村,姓展叫展昭,字熊飞,人送绰号“南剑客”。
他在讲童林。
童家庄两三千口人,老老少少,对童林来说,没有不挑大拇指称赞的。人缘儿好,小伙子品行端正,这童林生就一副硬骨头,体质非常健壮,庄稼活儿那是一把儿,春种秋收割拉铲镗,样儿样儿拿得起来,要讲干起活儿来,跟头牛似的,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讲锦毛鼠白玉堂,讲手持金锤李元霸,讲所有那些我从小便耳熟能详的故事中的人。
只是现在说书的人,不在了。
就像是回忆中所有的景象与画面,它们都在,颜色却越来越黯淡,直到最后,变成了一帧又一帧的黑白景象。
小虎队散了,跳皮筋的技术失传了,小人书成收藏物了,单田芳老先生去世了,属于我们童年的时代,真的结束了。
那场浩劫开始后,他便出逃四处漂泊,尝尽人间酸甜苦辣,终于回归到了正常的人间。
第一代人,我的外公,早已与我阴阳两隔,散于黄泉忘川;第二代人,我的父母,已经年老,所幸尚能安享晚年;第三代人,我,上念父母,下顾幼女,已然进入了人生最吃力的上坡阶段。
于是我突然发现,单田芳老先生的离世,并不仅仅是一个生命的离开,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有缘相聚,缘尽而散。试问:谁无爱?谁无怨?又是谁一生毫无遗憾?
单田芳老先生的评书,此刻于我来说,犹如浩荡的风,穿过我的半生,穿过所有记忆,穿过所有曾经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人,直到我看到那个睁着懵懂而又清澈的大眼睛的小姑娘,她扎着两股麻花辫,因为玩儿得太疯,碎发粘在出了很多汗的额头上,她穿着蓝色的运动服,袖子上有两道笔直雪白的白杠,从袖口一直到肩膀上。
她站在大杂院里,闻着不知道谁家的饭菜香,耳边是单田芳的评书,墙角处,堆着家里刚刚买来的黄土。
她在看什么?她又在想什么?她不知道这里终会拆迁,成为一片高楼;不知道曾经大杂院的人已经故去了一大半;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走什么样的路,受哪些苦,享哪些福。
我跟她站在一起,夕阳落了,黄昏结束了。半导体里单田芳说: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我现在还好,还会更好。单田芳老先生,您也一路走好,谢谢您把精彩的评书,留在了人间。
· end ·
苏小旗:我到底为什么离婚?苏小旗:杀死我,你快乐了吗?苏小旗:教师这份工作的第一要义,是保护自己苏小旗:她无论如何没能想到,自己会死在一只船上苏小旗:深山喂鹿望长生苏小旗:远走他乡的女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苏小旗:“我老公出过五次轨”苏小旗:门卫的私房钱好物推荐
优惠就快结束了的Nuface瘦脸仪
狗皮膏药和抹布你是不是经常委屈自己,讨好他人?四外一圈儿滴溜溜的眼睛Ok 和 Out
苏小旗
善养猫,善自拍,善买衣服
心在云与泥土之间
愿你好
更愿我自己好
长按*关注苏小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