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连苑丨爸妈，我走了

爸妈，我走了

　　小妹出嫁那天早上，淅淅沥沥一整天的雨终于止住了脚步，望着屋外忙前忙后的乡邻们，无所事事的我，只得牵着我的妞，踱步到楼上小妹的闺房，精致的妆容，洁白的头纱，婚纱外，因天气寒冷，不得不套上厚厚的大红喜服，让本就娇小漂亮的小妹装扮的越发精致。

　　小妞拐着妹妹的手臂，好奇她的假睫毛，又怂恿她褪下厚重的大红喜服，一向温柔的小妹笑盈盈的说着：”这是你外婆和外公要我必须穿的，不可以脱的哟。“望着楼下在泥水里忙碌着的父母亲，我转身对小妹说：”妹牙儿，你待会儿出发时，向爸妈打声招呼。“小妹停止和妞嬉戏，抬头看看我，眼神里有些疑惑不解，她终还是不太懂这样的人情，但还是将我这个姐姐的吩咐应承下来，轻轻”哦“了一声。

　　小妹的闺房里越来越多的亲戚朋友，屋子里越发闹热起来，一片欢歌笑语；楼下，喜乐声不断，乡下的流水席，不像城市的大酒店，这里客人一拨接着一拨，人群中，父母忙碌的身影格外醒目，一时这个亲戚打招呼要离去，一会儿那位朋友在拱手说恭喜。而地面上，还满是泥浆水，父母亲的鞋袜早已湿透，甚至连着裤筒一起湿透了，他们却连换下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许是天空愈发阴沉，许是遮雨的油布挡住了我的视线，眼睛竟然有些模糊不清，朦胧中，似乎看到了儿时的情景，父母亲也是如此这般为我们姐妹二人忙前忙后。

　　犹记得那年刚中学毕业，快开学了，依旧烈日炎炎，看着手中外地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心里如坐针毡，因为去念书就意味着我将远离父母亲，远离家乡。而长这么大，我是从未曾离开过他们的，父亲似乎早已看穿，便说着要送我去学校，临行前几天，母亲也一百个不放心，将我的行李一遍遍的检查，看是否带够了衣物，冬日的棉鞋又是否忘记，而出发的那个早晨，我是被母亲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荷包蛋给叫醒的，出发时，母亲还千叮咛万嘱咐，说着诸如要好好学习，不能太节约，钱不够用就要打电话此类的话......然后又将我和父亲送到了村口。那一刻的我，竟然还有些嫌弃她的啰嗦，嫌弃她总是这么没玩没了的说着，总把我当几岁的小孩子。

　　而父亲，背着我大包小包的行李，挤班车，排队，等延时的轮船；那个时候我才刚中学毕业，还未曾离开过家，更别说去到几百公里外的大城市求学，跟在父亲身后的我，竟像只没方向的蚊子一样乱窜，那一路上，大到换船票找铺位，小到吃的，喝的，父亲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把唯一的一张床铺让给我睡，自己却和行李一起蹲在过道里；上下船时，父亲一手扛着行李，一手拉着我，可即便如此，我依然得小碎步跑着，方能跟得上父亲的步伐；到了学校，父亲又忙着给我找教务处报道，去生活处领生活用品，找班主任，找寝室......看着很多同学都是自己一个人来，而我却什么都插不上手，全是父亲在为我忙这忙那，那一刻我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大声的对父亲说：“爸爸，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父亲停下急匆匆的脚步，诧异的看着我，大概是我从来不曾忤逆他，随即他又“呵呵”一笑说：“好，我给你安排好了我就回去，今晚坐船回去。”我又只得悻悻的小跑似的跟在他的身后。

　　等到忙完一切，已经是华灯初上，父亲说，现在他可以走了，不然就买不到船票了，让我好好学习，缺什么了就打电话回家，别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说完又塞给我100块钱。要知道，15年前的100块钱对于乡下人来说，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然后，转身就走了，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直到父亲走出我的视线，我才突然想起，今天父亲都没怎么吃东西，仅在船上吃了一碗方便面，我一阵小跑，而父亲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迎接我的是陌生城市的喧嚣，陌生的空气。

　　那一刻或许是因为父亲的离去，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远离家，这陌生的地方让我顿时没了归属感，随即又想到父亲一定等了好久才能买到船票，又会因为舍不得花钱一定买的站票，坐八九个小时的轮船，该怎么度过？鼻子酸酸的，眼角有泪在即，心头亦想着要和父亲一起回去。

　　大概天下所有父亲都是如此，大大咧咧，却又粗中有细，给予我们的一切由不得我们拒绝。相较而言，母亲就温柔细腻多了，而我的母亲更是如此，尤其是对小妹的照顾，大概是因为小妹小时候因各种原因缺少营养，生长的有些瘦弱，连带着性格也有些内向，柔弱，于是父母亲对她也就格外的多用心一些了，从未曾因为我们是两个“丫头片子”而对我们粗声大气，更别说是打骂辱骂我们了。所以小妹每次去学校都会一路哭着，不想离开，就这样，一直哭到了她工作的日子。

　　记得，那是一个冬日的深夜，接到母亲的电话。语气都有些哽噎，着实下了我一大跳，母亲从未曾半夜给我打过电话，况且语气也是这般让人担忧，为人子女者最担心的便是半夜接到父母亲的电话，怕他们因为年岁大了，身体状况出了问题，还好，却原来只是刚刚工作的小妹牙疼了好几天，却又因为兜兜里的钱不够大都市医院的费用，又因为冬天，脚有些红肿了，说让我明日一早去给小妹寄些东西去。第二日，回到老家取东西时，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我便知道，她定是一整晚都没怎么休息，担心着小妹的牙疼，担心着瘦小的她怎么和别人挤轻轨，担心着她吃不到萝卜丝儿，竟然切的细细的，用猪油炒好了装了好大一罐子，我有些埋怨道：“妹牙儿又不是三岁两岁了，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你这样熬夜做鞋子，炒咸菜，自己生病了怎么办？“母亲淡淡一笑说，我能行，没事。

　　“我能行，我没事，我不喜欢吃......”在你的生命中一定从你的父母那里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这是天下所有父母亲都撒过的谎，而那时年少无知的我们还信以为真。

　　“吉时到了，请各位宾客礼让一下，让新娘子出门咯,"总管叔叔的洪亮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亲戚朋友们为小妹搬嫁妆，大红铺盖一床接一床，放私人用品的箱子，一大盆棉鞋，厨房用具等等一应俱全。只听得吃酒的人说着父母亲大方，细心。这哪里是大方，分明就是对女儿的不舍，对女儿的牵挂与关心呀！

　　等到车子启动，小妹没有忘记我的吩咐，摇下车窗，对爸妈说了声：“爸妈，我走了哦。”母亲的眼里分明是泪水，不舍，终还是强忍住了，笑着回答到“嗯，好，好”。而父亲，我只看到他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师傅快些启动车子，别误了举行结婚典礼的吉时。车子，终于远去，只见母亲终于忍不住留下了泪水，用衣袖擦了又擦！而父亲双手环抱，抿着嘴巴，目光却始终跟随远去的车子，久久未收回。这分明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不舍与挂念，对女儿深沉的爱。

　　当所有宾客离去，一切安静下来，父母亲看起来似乎有些落寞，父亲不顾裤子早已浸湿到膝盖，一遍遍的刷着地板，母亲亦安静的坐在火堆旁，双眼盯着星星火光，默不作声，原来女儿出嫁是父母最开心却也是最落寞的时候！

　　或许天下很多父母亲都是如此，从未将那个“爱”宣之于口，却始终用行动告诉我们，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们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景之下，他们都是站在我们身后保护我们的参天大树！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所以，趁着我们未老，父母健在，何不好好的陪陪他们，就像我们小时候，他们牵着手陪伴我们一样，就像年少时叫的那样：“爸妈，我回来了；爸妈，我走了。”这大概是我听过世上最动听的语言了。

投稿须知

　　本刊是综合性读物，常年面向文字爱好者征稿。

　　1、作品须授权独家原创，是否采用十日内将予以答复。

　　2、稿费按当次作品赞赏的一半发放 ，无赞赏无稿酬，5元以下则免发。

　　3、为了方便赞赏发放 请加

　　主编微信xyz0539720303

　　4、本平台概不负责版权纠纷。

　　5、投稿邮箱：

　　1625213104@qq.com。

　　让我们一起静静聆听文字里花开的声音。

　　墨海一斋微刊

　　2017年9月1日

　　点击“阅读原文”打开新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