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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ange Stones》的读后感10篇

2022-03-23 03:04:3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Strange Stones》的读后感10篇

  《Strange Stones》是一本由Peter Hessler著作,Harper Perennial出版的Paperback图书,本书定价:USD 14.99,页数:368,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Strange Stones》读后感(一):两种解读

  可以从两个角度看《Strange Stones》。

  一是前两部作品《Oracle Bones》和《Country Driving》的补遗。但细究内容,许多文章如 Emily 经历、长城漫游、丽水艺术村等,都是重复前作内容,感觉像是将前作删改掉篇幅补上,连补遗都算不上。

  第二种看法,在看似毫无相关的各篇文章之间,试着找出这本书的核心主旨,串起各篇文章的共同关系。

  从三部前作来看,不难找出作者在每一部作品安排的主旨。《River Town》是作者利用支教经验抒发自己的内心追寻;《Oracle Bones》则探讨在历史变迁下,传统与现代的冲突;《Country Driving》则在观察小人物如何面对变动的环境。

  《Strange Stones》可视为《Country Driving》续篇,还是在探讨普通人如何面对与因应环境变迁压力这一相同主题,但是视野和人物则逐渐跳出中国领域,扩张到不丹、印度、美国;作者也从前作时而旁观时而参与的角色,逐渐淡化为旁观者,即使是描述自己举家搬回美国的《Go West》,也还是放在这主题下进行观察。从这角度看,可以感到作者写作主题的变化与成长。再过段时间或几部作品,应该就会有超越《Oracle Bones》的作品出现了。

  《Strange Stones》读后感(二):下一个“何伟

  1.

  2013年5月7日,何伟(Peter Hessler)的新书《奇石》在美国出版,此时距离他从美国科罗拉多州西南的Ridgway小镇搬到埃及开罗过去了一年半,距离他离开北京回到美国过去了6年,距离他第一次跟随美国和平队顺江而下抵达中国的涪陵,过去了整整17年。但这本书,依旧关于中国。

  过去的十七年里,他绝大多数时间待在中国,他的身份也由一个和平队的志愿者、涪陵师专(现长江师范学院)英语教师,变成了华尔街日报的剪报员,再成了日后为读者所熟悉的《纽约客》杂志驻华记者。他在中国的经历集结成了三本书,《江城》、《甲骨文》、《寻路中国》,何伟的“中国三部曲”。其中《江城》和《寻路中国》在国内出版,《甲骨文》因为题材内容涉及敏感时期话题,至今未见到简体字的正规出版物。

  而《奇石》一书,为何伟的中国报道划下了一个句点。是否是终结,我们不得而知。

  2.

  《奇石》一共收录了18篇文章,关于中国的有14篇,其余4篇分别写科罗拉多州的一座铀矿的兴衰,从北京搬回科罗拉多州,重新适应美国小镇生活的经历,小镇唯一一家药剂店的医生,以及一个在日本工作多年的美国调查记者。关于中国的14篇在时间轴上则基本与《寻路中国》相一致,甚至,何伟偷懒把《寻路中国》的一些片段直接放了进来。

  比如《四重奏》一文,讲述的就是他在北京的租车经历。这篇文章出现在《寻路中国》的开头,在网络上能找到的何伟新书发布会的视频里,他也把这一章节作为《寻路中国》的选段朗读了出来。看过《寻路中国》一书的人应该都会对首汽租车公司的王先生,还有文章里对中国交规考试试题的引用有印象。

  再比如和《奇石》同名的一篇文章,也几乎就是《寻路中国》中的章节。里面写到了何伟开车路过河北的一家古玩店,同伴在店里打碎了一件物品,最后被迫花五十块人民币了结了的故事。

  甚至,他居然把一篇不到3页的故事也放了进来。《当你长大后》的主角是10岁的小陆,12岁的小张以及14岁的小刘,三个来自四川北部农村,在深圳卖黄碟的小孩。何伟同他们吃火锅,三个小孩执意要点啤酒。

  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3.

  好在其他的故事足斤足量,这本354页的书才值回票价。挑我喜欢的几个故事说吧,《胡同轮回》里面何伟写自己住在小菊儿胡同的生活,在他的笔下,胡同生活最精髓的文化被真实地呈现出来:老杨和他在公共厕所旁边的修车铺是整条胡同的中心,烟酒铺的老王和他成立的”厕所俱乐部”,媒婆彭老师为何伟安排的相亲对象,姑娘大学学历,身高1米63,为跟一个外国人相亲花了1000块钱,他们在交道口的麦当劳见了面。

  “对中国女人来说,1米6是一个神奇的数字——你经常可以在工作招聘和征婚广告里见到它。” 何伟是这么描述的,他观察到了中国人习以为常的特征并且表达了出来。我一开始对这个细节并不在意,但当我想到那些自称“1米6”的姑娘,“1米7”的汉子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个细节对解读一个社会的习性有多么重要。

  《海滩峰会》一文,实际上写的是何伟在北戴河的经历以及他对中国政权交接的解读。2002年11月,胡锦涛在中共16大上当选中共中央总书记,而何伟记录的,是在2002年的那个夏天,北戴河发生的那些常人看不到的故事。从第一人称非虚构写作的角度考量,这一篇在技巧是最成熟的,因为他把自己在北戴河的见闻、遭遇作为时间线,中间穿插了北戴河作为各行各业疗养基地,领导干部度假开会地点的起源。他从林彪旧居写起,闪回到了共和国历史上第一次不成功的政权交接,他与同住在中国煤矿工人疗养院的两名来自大庆的石油工人对话,引出了对2002年的政权交接的描写,他被便衣跟踪,他在描写胡和江的背景时分别提到了两人的一些特殊经历,如果《奇石》无法在中国出版的话,那一定是因为这一篇北戴河。

  4.

  打开书的一瞬间我知道自己上当了。我一直以为他在中国的生活与写作已经告一段落,那么这一本《奇石》一定是关于他在埃及的见闻和报道。书的副标题“来自东方和西方的报道”也有一定的误导,让我坚定不移地认为这本书是关于中东的。事实上,我是如此地期待阅读何伟在中东的经历,以至于这本书中那几篇无关中国的报道对我来讲都有了更大的吸引力。

  但我无奈地发现,无论是何伟本人,还是我对何伟作品的解读,都深深打上了中国的烙印。《回西方》一文本应是关于他和家人从中国搬回美国科罗拉多州的生活,但何伟发现“中国已经成为自己生活的框架”,他把美国的一切都与自己在中国的生活对比起来看待了。他比较两国的搬运工人,12名穿着制服的中国工人替他们打包封装好143个运往美国的箱子,而两名美国的搬运工穿戴随意,面对一张封装在纸箱里的桌子说“跟他们比我们太丢人了”;何伟在电话公司里把自己登记为“Peter Chang”(他的老婆姓张),从此之后彼得·张会接到各种奇奇怪怪的邮件和电话,其中有卖人参的广告,也有从香港打来的推销怀俄明州旅游的电话,“Wai Er Ming”,电话里的女人是这么念“Wyoming”的。在中国住了十几年的Peter Hessler,哦不何伟,娶了一个华裔女性,回到美国之后变成了彼得·张。

  更有意思的是,尽管阅读的是何伟笔下跟中国毫无关系的故事,我依旧能联想到这些故事在中国社会所对应的人物和生态。比如《恕我直言》一文,明明写的为日本读卖新闻工作的美国调查记者Adelstein,但我分明从他身上嗅到了纪许光的味道,一样的狂热,一样的勇于揭黒,一样的“迫害狂想症”。

  不知道日本的山口组和中国的贪官们比起来谁更厉害一点。

  5.

  何伟把这本书献给John McPhee,他在普林斯顿大学时候的写作课老师,他认为和菲茨杰拉德、海明威一样优秀的作家。老爷子出版过20几本书,算是著作等身,他的学生有当过纽约客主编的,有当过时代周刊主编的,有写过各种畅销书的,有何伟。

  老爷子记录的是过去的时代,就像过去十几年的何伟,记录的是一个巨变中的中国。但这一切都是旧闻了,当何伟在2013年出版的报道文集里面提到的还是首汽租车,还是2002年的政权交接,还是三峡最后的移民,还是08年的奥运,奇瑞尚未上市的QQ,我想这真就是何伟中国报道的终结了吧。

  好文章终究是与时代共呼吸的。何伟把过去十几年他见证的中国写成了三部曲,最后用《奇石》对中国说了再见。

  而我期待的,无非是何伟笔下的中东,无非是下一个写中国的“何伟”。

  喂,看我干嘛?

  《Strange Stones》读后感(三):何伟这么说

  这本“Strange Stones”是何伟近十年来刊发于《纽约客》上的作品的合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本“炒冷饭”的书,或者被我这样的无良读者理解为“为女儿攒奶粉钱”。何伟本人这么看:即使是《纽约客》这种对作品长度较为宽容的刊物,也免不了删减。而一部分早年写就的故事,今天看来亦可以添加一些新元素。最后,在看似无从比较的美国中西部和神州大地之间,他找到了某种共通之处。于是,便有了这本重新打磨、精心编排后的何伟旧作集。此前,我对何伟作品的阅读限于中国三部曲和几篇传阅较广的《纽约客》作品(如“胡同儿因缘”、“遍走长城”等),在真正读“Strange Stones”时,其实并未感到太多重复,因为何伟已经将被前三本作品覆盖过的内容压缩到最少。

  有兴趣的朋友也可以看这段视频 http://v.youku.com/v_show/id_XNTYxNjM1NTA0.html ,是位于纽约的China File邀请何伟就新书进行的一场讨论会,一同出席的还有与何伟在和平队中相识的Michael Meyer。后者的作品"The Last Days of Old Beijing(再会,老北京)"今年被译成中文,何伟为其作序,在豆瓣上也受到了不少关注。

  本书中,我最喜欢的几篇作品分别是Walking the Wall——又一次被David Spindler对长城的狂热折服,但似乎至今他仍没有发表任何关于长城研究的著作;The Uranium Widows——重新思考反核电热潮背后的某种盲目。何伟一向擅长观察细节和使用幽默的笔触来进行感性的描写,但是在这篇文章里,他大量引用统计数据,用较理性的文字将故事推进,一改往日的风格;Strange Stones——将和平队的故事和一次荒诞的公路旅行揉合到一起,典型的何伟式幽默(曾被评论为既能让美国人发笑,也能让中国人发笑)。

  谈到这18篇作品在书中的登场顺序时,何伟说,他不喜欢按照时间顺序编排,而是希望体现这些发生在不同环境下的故事的某种内在联系。比如,他描写的四处游说政客的和平队积极分子Rajeev就与独立长城研究者David Spindler有一些类似之处,因此这两个故事被放在一起。又如,科罗拉多州小镇Uravan的居民支持核电项目、缅怀因辐射威胁而被铲平的故土的故事则与三峡乡民不舍老宅、到江水淹没的最后一刻才乘船离去的故事相邻,何伟认为,它们是能源问题在不同地区、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表现。

  在看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常常觉得何伟对于美国人物或事件的特写不如他的中国纪实故事易读、抓人。当然,这一大部分要归因为我生长在中国,对于后者的上下文更熟悉。但也不难发现,何伟在写美国时,自己几乎跳脱于整个故事之外,更像是因为知道有这样一个可写的人物或事件,特地迎上去做profiling。但他写中国故事时,里头的人物和事件很少是特意找来,而是已经在他身边发生的,他本人在故事中明显有更大程度的参与。如果分别算算这两类故事里,他用到第一人称I或者me的次数,结果应该很悬殊。在访谈中,Michael Meyer也问到了“是先有选题还是先有故事”。何伟的回答是:这很难讲,两种都有。

  不过“先有故事后有选题”的文章应该只留给了有准备的人。访谈主持人问何伟,他是如何在事情发生那么长时间以后依然将对话内容等细节记得一清二楚的。何伟又一次谈到了“笔记”的重要性。即使故事发生的当下他不便记笔记,“immediately after that”他就会详细地记下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书中一篇“Beach Resort”说的就是“笔记惹的祸”。他在北戴河参观完林彪故居之后,大意地在公园里开始作笔记,因此被便衣警察盯上。)在和平队当志愿者期间,他写了大量日记。那时并未想过日后出书,只是单纯想记录在涪陵发生的一切。做了记者之后,这个习惯被延续下来,也许某个片段当时不足为提,但一旦与后来的某些事件联系起来,便成为一个好故事不可或缺的部分。这不就是乔大爷所说的connecting the dots?

  当被问到在中国生活十年后重回美国有何不适时,何伟谈到了对话的节奏。美国人可以在见第一面时就坐进酒吧滔滔不绝地讲自己的故事。但等中国人开口则需要耐心。“在过去或许要归咎于政治环境,但现在这已不是核心原因。中国人天生就不愿意讨论自己。我觉得这和中国社会并非传统的个人主义社会有关。人们会为自己成为世界中心感到局促不安。美国人则不是,他们习惯了当世界中心。”Michael Meyer插话说:“有了博客等网络工具后,这个现象已全然不同。”真的吗?还是仅仅在虚拟社会中?我觉得,何伟的这段分析也能解释为什么西方跨国企业中中国高管屈指可数,远远被另一大移民输出国——印度甩在身后。

  何伟关于语言学习的一段回应颇为励志。“大家常说语言是童子功,但我却觉得当一个人年长时、能够消化语言背后的文化时再来学习更好。我27岁时学中文,41岁开始学阿拉伯文。在这个年纪学一门新语言,我的体会更丰富,因为我很清楚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当然也别忘了,这位仁兄是把自己扔到异国的环境里去学语言。

  在谈话中,何伟提到另两位海外汉学家的名字,一个是赛珍珠(Pearl S. Buck),还有一位是哈佛教授孔飞力(Philip A. Kuhn),后者的作品"Soulstealers”去年被再次翻译出版,中文译名是《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何伟认为这本书极佳。

  最后,按照谈话视频中的说法,“Strange Stones”正被译成中文并将于明年在中国发行。而依何张夫妇的计划,他们可能会在埃及生活5年后返回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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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并附上2011年3月何伟为宣传“Country Driving”在参加上海文学节的读者见面活动时我做的一些记录。

  何伟说,虽然在普林斯顿时的教授和论文导师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家,但真正影响他走上写作这条路的却是七年级和高二时的两位英文老师。前者表扬他的语言简洁,有海明威的风格;后者让他发现了自己的幽默感。“有时,真正让你知道该做什么的不过是启蒙老师的几句话。”

  “我们觉得涪陵贫困,但当地人并不觉得自己过得苦。”何伟坦言他不认为“和平队”的意义有多大,2年多的教学也没有对当地产生什么影响。他说:“美国人在谈到中国时总是抱着一种‘我要去拯救他们’的心态,事实上大可不必如此‘积极’。我写书并不期待改变中国,只是希望更多人了解中国。”

  quot;Chinese people are quite hard, sometimes tough. They have no time to care about others. But I think it's normal in this stage of development."..."Over the last decade, I've seen the living standards improved noticeablly. That is something significant."

  何伟说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摄影师,照片只是帮助他回想当时情境的工具。“I don't do serious photography; photographers don't do serious writing. That's totally different mindsets.” 他在丽水的工厂用笔记下诸多细节,时常是别人边说他边记。但厂里人对照片却很敏感,他的摄影师朋友得不到他这样的自由。

  在写完“寻路中国”之后,何伟认为他的中国系列"came to a natural stop"。他与妻子张彤禾Leslie回到科罗拉多州定居。两人在成年后就离开美国本土,已在海外生活十几年。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中东。虽然有政治动荡,虽然有对刚诞生的双胞胎。何伟说,希望几年后回到中国,他会找到新的视角和写作手法。

  何伟说,他不喜欢deadline,也没有plan,他不认为一生只写一个主题的会是成功的作者。上海文学节的主办人让他向大家保证会再回来参加交流会,何伟只是说“会,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Strange Stones》读后感(四):“奇石”背后的何伟温润如玉

  2013年5月7日,彼得・海瑟勒(中文名何伟)的新书《奇石——来自东方和西方的报道》在美国出版。此前,他在中国居住了十余年,相继出版《江城》、《甲骨文》和《寻路中国》,好评如潮,被誉为“中国三部曲”。如今,他携妻女客居埃及开罗已逾一年半,但新作《奇石》仍将大部分的注意力倾注于中国。

  《奇石》与“中国三部曲”的完整叙事不同,收录了18个单篇。而且,正如书名副标题所示,不再仅仅叙述中国的故事。《肮脏的游戏》、《铀矿寡妇》、《回西方》和《唐医生》这四篇写的是美国故事;《恕我直言》写了美国记者采访报道日本黑帮的经历,而《漫步长城》的主角则是一个将无数心血洒在长城上的美国人。余下的故事关于中国,但大多仅是之前几本书的扩展,单篇《新城女孩》甚至原样照搬了《行路中国》中的片段。就连单篇《奇石》也是老故事,何伟将之定为书名,却似乎不曾解释这样做的原因。新添的几篇如描写北京胡同变迁史的《胡同轮回》,写北戴河会议的《海坛峰会》,写三峡移民的《在水下》,写姚明的《家里家外》,写北京奥运会的《主队》,写芜湖汽车城的《汽车城》,仍然延续何伟一贯的风格:通过个人命运透视历史大势的推移转换。他很好地保持了旁观者的清醒淡然和不偏不倚,哪怕在广东吃令人惊怖的鼠肉料理时,仍然维持了最为可贵的幽默——这份幽默,似乎是他保留给中国故事的。5月22日,何伟在出席美国亚洲协会“中参馆”为他举办的新书发布会时说,“中国是有趣的地方,中国人深具幽默感,而且很会自嘲。他们和我们(美国人)会因为同样的事情发笑。如果不在写作中国故事时融入幽默元素,就无法准确传递中国人的精神特质。”

  初读《奇石》时,我觉得比起结构复杂的《甲骨文》,这批单篇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回归了《江城》的简洁质朴。读了几篇之后,我开始发现他的作为旁观者的客观冷静,源于他与那些故事主人公的距离。1996年,何伟跟随美国和平队顺江而下抵达重庆涪陵支教,在涪陵师专(现长江师范学院)担任了两年英语教师。他与学生朝夕相处,建立起极为亲厚的情感,在离开涪陵多年后,仍与部分学生保持通信往来。这段经历,被他以细腻笔触写入《江城》之中。然而,何伟与三峡移民、与中国运动员的父亲、与姚明等人的沟通和交往远远达不到那样亲密无间的程度。用他的话来说,中国人从来都不擅长讲述自己的故事,要让他们打开心扉往往要用去数年的时光。他在本书序言中写道:“当我书写别人的故事时,我希望写出我们之间的互动,什么让我们感同身受,又是什么使我们分歧丛生。” 但当交谈和沟通受限时,他不再能感受他人人生中厚实丰盛的质感;不再能捕捉人情和文化中千回百转的精微奥妙。他所能够把握的只剩下事实。于是,本书中频繁出现有关汽车城发展历程,长城历史等方面的叙述,读来颇为枯燥干涩。

  所幸,在中国浸淫多年的何伟毕竟对中国百姓的处事和性格知之甚深,而且能够以极精炼准确的语言加以概括。他在《在水下》中写三峡住民过一天算一天,没有长远打算,不抱怨,不抗争,迅速适应新环境。他在《中国巴比松》 中描写的浙江丽水工人也是如此。“如果失去了一份工作或一个机会,他们不会浪费时间去问为什么,他们继续往前走,”他写道,“因为他们从未将自己看作世界的中心。”他以饱含叹赏和赞佩的口吻写他从前的学生艾米莉(学生的英文名),“自从来到深圳,她找到一份工作,辞了职,又很快找到新工作。她坠入爱河。她打破工厂的宵禁令。她给(可恶的)工厂主寄去匿名恐吓信。她没有屈服于老板的威胁。她24岁。她过得好极了。”(《新城女孩》)

  何伟佩服中国人的随遇而安,举重若轻;巧合的是,这也正是我最欣赏何伟的地方。他对未知事物和蛮荒环境的无与伦比的宽和与耐心常令我自愧弗如。他在序言中写道:“我父亲认为,如果你时不时跨出自己的小世界,生活就会更有趣。”我曾想当然地以为,探索新世界将令人乐而忘忧。但最初两年在东京的经历却让我意识到,跳出自己习以为常的生活,进入一个陌生而异样的新环境会让人不适甚至疼痛。如今,我终于渐渐学会忍住不悦和不屑,去欣赏和理解那些“不同”;而何伟曾经身处的环境和经历的落差,比我要艰难何止百倍。但他的兴致勃勃何曾有一天稍减:“中国充满教训。我们每天都在学习:不能在新疆未开辟的小道上徒步行走。不能随便进出河北省偏僻地区那些卖石头的小店。”(《奇石》)他的观察和探求从未有片刻停息。

  《恕我直言》和《铀矿寡妇》在全书中显得很特别,也是我很喜欢的两篇故事。前者写一个生性古怪的美国记者在日本报道黑帮犯罪的经历;后者写美国科罗拉多州一个开采铀矿的小镇因多名矿工患肺癌身亡而被封锁、清洗,终至败落的过程。如此猎奇的故事,在何伟写来仍干净清浅得如一条美丽的河流。写日本黑帮时,他甚至因题材敏感而频频露出谨小慎微的一面。而在写到铀矿小镇的破败(“在地球的另一侧,广岛和长崎日渐兴盛;而这个协助制造原子弹的城镇已经被整个从地球上抹去”),和小镇中人忘不了故乡,常隔着封锁线朝里张望的情形,何伟动了感情:“如今,小镇方圆九英里之内无人居住。每年夏天,曾住在这里的居民都会在附近举办团聚野餐会;人们偶尔也会自行前来,仿佛造访一座坟墓。他们常流露出一种古怪的怀旧情绪:人们倚靠在贴满警告辐射危险标语的栅栏上,向内指点着自己在何处成婚,孩子在何处出生,哪里留下年少轻狂的痕迹。‘万圣节那天,我在那座桥上吻了一个男孩!’一名五十多岁的女士咯咯笑着说。‘那是最早的尾矿堆场,’一名男子指着悬崖边一处空地深情地说,‘我们以前会打开汽车引擎盖,顺坡而下。’

  读着这段话,我不能不联想到日本福岛县在东京电力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后相同的悲惨遭际。7月23日的NHK晚间新闻报道一个日本中年男子不管不顾定要回到福岛县的家乡。他浑身罩着防护服,望着已经全然破败的家,说:“这下我可真是死心啦。”东日本大地震已过去两年半时间,这名男子走了漫长的回家路,只是为了确认,他已经回不了家了。

  好在何伟到底还是给这个悲情的故事加上了一个温暖的结尾。本书中18篇故事的尾声,个个优美深远,意蕴悠长,令人难以忘怀。“‘这儿闹着鬼呢,’他(凯德曼)告诉我,‘你能听见各种声音。’我想象着所有那些可能在这里萦绕不去的事物——矿上机器的声响,不住咳嗽的老矿工,甚至还有日本被原子弹袭击后的情景——我问凯德曼他能听到什么声音。他身材高大,头戴哈雷戴维森棒球帽,前臂布满刺青,还蓄着一部大胡子。他微笑着说,‘你能听到孩子们玩耍的声音。’”

  “回家”是文学作品中永恒的母题。在本书倒数第二篇故事《回西方》中,何伟终于携妻子莱斯莉回到阔别14年之久的故乡。他很高兴能毫不费力地听懂周围人在说些什么,但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难以适应这里的生活。“美国人天生爱说自己的故事,喋喋不休,却不擅长询问和倾听,”他写道,“我们很快发现,让对方迅速沉默的方法是对他/她说,Hi,我们刚从中国回来,我在那里当了十多年记者和作家。”而在中国,他常常是人们瞩目的焦点,他的外貌与体格轻易招来围观,还常有便衣警察监视着这位外国记者的一言一动。不过,何伟很快就不再怀念这种“热闹”,而再度沉潜入美国生活的寂寞和宁静,找了一处极偏僻的所在安家。他本来就是一个听故事的人,也乐于为他人提供谈资。在《回西方》中,他描写了自己和两名美国搬运工共同拼装卧床的情景,其中的意境相当动人:“最后一件需要拼装的家具,是莱斯莉多年前从上海一家古玩市场觅得的卧床。这张床的顶棚由18块独立的木板镶拼而成,全部取自榆木,其上精雕细刻着花朵、人像和佛祖肖像。顶篷上没有螺丝钉和螺栓,只有一些槽口和零件,必须通过特定步骤加以组装。我们围绕着一根木柱开始顺时针拼装,每人支撑着一边,直到顶篷被稳稳地支了起来。夜晚已经降临,暮色为这副场景添上某种温情的色彩:莱斯莉和我,詹姆斯和戈莱格,我们四人团团围绕着一张来自共和国早年的卧床,床上镶嵌着莲花、菩萨,和连绵不绝的象征符号。顶篷巍巍树立,光华四射,詹姆斯打量片刻,‘设计得真好!’他说。

  两名健谈的工人在拼装了一张花纹奇特,构造精美的卧床之后心满意足,带着这个有趣的故事踏上返回丹佛的路。至于何伟自己的故事,永远都可以由忠诚的文字来承载。“我们在埃及居住5、6年后将重返中国。这一直是我们的计划。”何伟在新书发布会上说。他是一个羞涩的人,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似乎避免与听众的目光接触。但在说到这句话时,他抬头直视众人,面露微笑,目光澄澈。

  《Strange Stones》读后感(五):从别人眼里看这个国度

  知道何伟,是从《读库》开始。

  几年前买过一本他的中文版《寻路中国》,看完居然没留下什么印象。

  后来何伟越来越热,甚至于他已经离开中国,却好像才开始登上中国的舞台。然后我作死地去买了这本英文版的《奇石》。

  大概看了三分之一。因为是在上下班地铁里看,但由于会换通勤包,以及被其它新书撩拨再加上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终于被暂时打入了不知道哪一只包的冷宫里。

  但还是要说,书是好的。看一看外国人眼中的我们是什么样。另外,他的行文用词对于我这个大学六级英语水平的人来说是可以接受的。所以,只要能力所及,推荐看英文原版,中文翻译的漏掉了很多感觉。

  前三分之一印象比较深的是关于长城的那一篇,食鼠那篇因为已经看过反而没那么震惊。

  他说,或者应该是他那个研究长城的美国朋友说,hiking(尤其长城hiking)是城市生活的一种break;以及,明王朝解决外患的施政策略内容有很多,当然不止长城一项,但因为只有长城保存至今,故而总是成为批评的靶心。

  感谢不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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