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一张禅床
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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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一则故事:
据说这首偈语,是宋朝佛印禅师所作,
典故却出在唐代末年。
话说有一天,赵王镕来拜访赵州从谂[shěn]禅师,可禅师却躺在床上不起身迎接,于是赵王就亲自到他的床前看他。
赵州禅师说:「赵王!我年老力衰,没有力气起来迎接你,请原谅!」
赵王一点都不见怪,两人谈得非常契心,待赵王欢喜地回去以后,就派了大臣送来好几车的礼物作供养。
禅师一听,便立刻起床,披袈裟、戴帽子,非常隆重地到山门迎接。
徒众们看到师父的举止,很讶异:「咦!赵王驾到时,您都睡在床上不起迎,现在不过是个赵王的臣子来,您却亲自到山门外迎接,岂不是太颠倒?」
禅师笑着开示:「我迎接客人分三种:上等人来,我睡在床上迎接他;中等人来,来我在客厅以礼待他;下等人来,我出到山门外迎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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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州真际禅师行状》
据记载:当时唐末五代初,河北燕王李匡威和赵王王镕,经常拜访从谂禅师,燕赵二王对禅师非常尊敬,后供养禅师,直到禅师过往。
不过起初,从燕赵二王第一次拜见禅师时起,禅师就端坐不起,从不迎接。
后来燕王麾下的先锋,听说禅师端坐不起迎接燕王,凌晨进入禅院,责备禅师怠慢燕王,赵州禅师听了,就出去迎接。
先锋就问:「昨天你见两位君主来都不起来,今天见我来了,为什么站起来迎接呢?」
赵州禅师说:「等长官能够象大王一样时,老僧也不站起来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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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为有这么一段典故,后来也流传着一段轶事:据说宋朝时,苏东坡到金山寺找佛印禅师时,就先写了一封信给他,希望佛印禅师用赵州禅师的待客之道来接待他。
大家也都知道,他们两位是知交,苏东坡内心非常尊敬佛印禅师,但也经常调侃,或欲与禅师对禅机,不过结果总是吃瘪罢了。
这次写信也是一样,只要一有机会,就想与禅师过过招,苏东坡的意思是说:你在家尽管睡觉,不要费心迎接我,我不会介意的!
可是当苏东坡到达金山寺时,却发现佛印禅师早已等在山门外迎接,苏东坡一见,就哈哈大笑说:「我就知道你的功夫不及赵州禅师,也没有赵州禅师洒脱,我叫你不要来接我,你却免不了哪些俗套,跑了大老远的路来迎接我!」
苏东坡以为禅师这回必居下风无疑,而佛印禅师也笑着回答一首偈子说:「昔日赵州少谦光,不出山门迎赵王;怎知金山无量相,大千世界一禅床。」
佛印禅师的意思是说:赵州不起床接见赵王,那是因为赵州不谦虚,而不是境界高。而我金山寺本就无形无相,大千世界都是我的禅床。你以为我佛印是起来迎接你苏东坡吗?其实不是,事实上,我现在仍然躺在我的禅床上,丝毫不迎不来呀!
如此一来,苏东坡就哑口无言了。
读而思
故事讲完了,苏东坡与佛印禅师的故事,总是让人意犹未尽,活泼幽默中,又能启发我们思考,当然,我们在这里,不对比赵州与佛印两位禅师,也不探讨到底谁境界比较高。
我们只借文中慧语,来反求诸己,
典故中,禅师的意思,其实就是:
上等人,可打可骂,能直指人心;
中等人,以礼相待,要懂得分寸;
下等人,掌上明珠,须面带微笑。
而这三种人的区别,就在于心量。
典故与故事,从头至尾,
都在说着「心量」的问题。
从谂禅师的心量、燕赵二王的心量、先锋的心量 、佛印与东坡的心量。而「心量」这个东西,无法隔空做对比,所以我们只能根据因缘,去设身处地。
那么回到日常,在我们的工作与生活中,看看我们是怎么做的?
似乎,我们对他人的明辨标准,和故事中的两位禅师是截然不同的。
禅师是看「心量」,我们是分「你我」
生活中:
对自己,掌上明珠;
对路人,以礼相待;
对亲人,可打可骂。
工作中:
对高位者,以礼相待;
对下位者,可打可骂;
对自己,依然掌上明珠。
我们总把自己想成是上等人,
可却用着下等人的方式待己。
我们又总觉得他人都是下等人,
又总是用上等人的方式去要求。
我们是如此的颠倒又荒谬!
而这个故事本身,就是给上等人讲的故事,因为,讲这么多,其实就是希望我们能够回归自身,反求诸己。
因为,我们学习到的这些,根本无法把它用于外在,或去分类他人、或去要求他人。
要知道,我们尊重他人,并不是把人家看成了下等人;“打骂”他人,严词提醒 ,当然也不是因为对方是上等人。我们借故事把人分为上中下,并不是为了「分别」,而是为了「明辨」,不是明辨他人,而是明辨我们心中的颠倒。
所以,最终还是需要回到自身,
归根结底,还是心。
我们的心量都太小了,大家都知道,要想提高心量,需要靠「修忍辱」,而人心都是肉做的,需要一点点撑大。可事实上在现实中,别说忍辱了,我们其实连一个小小的误会都经常难以释怀,谁又敢「辱」你呢?
所以,无论何种境遇,想要变成上等人,日常的“挨打”是必要的。如果,我们只能承受以礼相待,那么,没有人会愿意提醒我们,我们将在心量上无法有任何提升,即便不停地学习,也不过是变成了一个有能力的下等人而已……
那么本质上,这就是小用了自己,
而对于生命而言,岂不是种损失?
感谢阅读,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