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拜集》读后感摘抄
《鲁拜集》是一本由[波斯]奥玛·海亚姆 / [英]爱德华·菲茨吉拉德著作,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后浪出版公司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2.00元,页数:22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鲁拜集》精选点评:
●总结一下,就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物哀,葡萄酒才是真主,活在当下。波斯人当年还没那么绿时真好,还有东方性,还是人类的好朋友
●这是太宰治所追求的文艺
●短小精悍,蕴意深刻。
●很好看,鹤西的翻译非常棒。波斯人的浪漫之作。
●醇酒、美人、葡萄架、星空、真主与永恒的宇宙,既美又简单的意象,可只有特别的土壤才能产生。翻译得好,民国老派文人,气度典雅。
●一手古兰经,一手酒,没有大佬当靠山,谁敢呐
●古波斯诗歌的最高典范
●简单印象:享乐的现时意识;对命运既臣服,又自嘲;对生命与死亡的迷恋。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来到这宇宙中间, 不知道为何而来,像流水潺潺 离开这世界,像沙漠里的风, 呜呜地吹着,也不知去向哪边。] [那边又升起了照着我们的明月—— 今后啊她还会不断地圆缺, 今后啊她还会升起寻找我们, 但在这花园里——有一人将遍寻不得。] [他的神秘的存在,在造物的川流中 像水银一样流动,使你徒劳追踪, 他会化作各样的形体,如鱼似月, 这也都将改变和死亡 ——而他却无始无终。]
●来,斟满此杯生命之酒
●插图加宗教式说理
《鲁拜集》读后感(一):生得苦恼,活得徒劳/Born in Pain, Live in Vain
这是一本关于生与死的诗集,充满了宿命论、不可知论、神秘主义、怀疑主义、悲观主义、及时行乐、中庸之道、永恒意志等等元素。奥玛·海亚姆发现了人的价值,人是造物主的杰作。但同时,他也发现了死亡与命运的绝对力量。人这个圣杯,神可以随心所欲地轻易摧毁。
在他眼中,生是短暂的,人再伟大亦不过朝生暮死之辈;死亡是虚无的,是不可逆的,死亡的身后一无所有;真理是不可知的,凡尘之眼读不懂永恒的宇宙之书;命运是不可解的,每个人都只是神自娱自乐的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死亡面前,终生平等;命运之下,皆为傀儡。
人生是徒劳的,故海亚姆热情地讴歌现世,讴歌美酒。既朝生暮死,便醉生梦死。故有《鲁拜集》,一部人类天才的献给命运的自嘲之歌、自慰之歌和绝望之歌。
《鲁拜集》读后感(二):《鲁拜集》我为何不推荐读中文译本。
初读《鲁拜集》,还是源于梁实秋先生的《闲暇出是生活》……
个人创作——抄袭转载必究
初读《鲁拜集》,还是源于梁实秋先生的《闲暇出是生活》。
读着读着便感觉这诗的英文版是一件精品,初读和再读都有着不同的感悟,但总觉梁先生这翻译有些绕口,便去找来一众中文译本翻开,发现无一使我满意,无奈对比着自己尝试翻译。
【姥妖评书】《鲁拜集》为何不推荐读中文版。
个人心里还是感觉鹤西翻译的最贴切,其他则按顺序为梁实秋、郭沫若、张鸿年、李悟、黄克孙的版本。
附《鲁拜集》中个人喜欢的一篇 ,出自原文29:
Into this universe, and why not knowing, 不知何故,至此星辰之蜀,
Nor whence, like water willy-nilly flowing; 如其萧萧兮流水,不知来处;
And out of it, as wind along the waste, 且逝之,若其风随荒芜,
I know not whither, willy-nilly blowing. 萧萧吹拂,吾不识归途。
——Omar Khayyam ——黑袍姥妖译
个人创作——抄袭转载必究
《鲁拜集》读后感(三):古波斯诗歌的最高典范
《鲁拜集》是11世纪著名波斯诗人奥玛·海亚姆所做。诗中大部分关于死亡与享乐,用了很多笔墨来讽刺来世以及神,这与当时的世俗风尚相去甚远。《鲁拜集》其实是一些零散的笔记,海亚姆死后由他的学生整理出来。19世纪,英国作家爱德华·菲茨吉拉德将《鲁拜集》翻译成英文,因其译文精彩,从此《鲁拜集》不再仅是历史笔记,而作为著名诗集为整个世界所接受。
其中译本版本有十余种,但鹤西先生严谨的翻译风格更使这一版本的译文声音韵律与内容表达几近完美。
书界将之称为“古波斯诗歌的最高典范”,版本之多仅次于《圣经》。海亚姆写作的情感时而反叛,时而谦逊,却在这种矛盾中创造了诗的美感,富于哲理,耐人寻味。曾被一批近代国际学者列为全世界必读的50本书之首,并誉为“信仰的归宿,灵魂的良药”。
海亚姆终其一生,造就了一部不朽的复活之作。这位著名的英国诗人使波斯的、伊壁鸠鲁式的诗人的诗句复活,并流传于世,经久不衰。菲本已经成为全世界公认的英语文学中不朽的杰作。
当代著名武侠作家金庸在《倚天屠龙记》所引“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即出自《鲁拜集》中第29首。创立“乾坤大挪移”神功的波斯“山中老人”霍山也与海亚姆有着极深的渊源。
鹤西先生用数十年功力完成此译稿,语言优美流畅,文辞清新,与此前十余个译本迥然不同。
程侃生,笔名鹤西,是中国著名的水稻专家,20世纪20年代著名的诗人、翻译家。著有《野花野菜集》、《初冬的朝颜》等。
程侃声二十多岁的时候,作为诗人、翻译家,不断有作品在《晨报副刊》(徐志摩、闻一多主编)、《小说月报》(叶圣陶代郑振铎主编)等重要刊物上发表。其实早在先生中学毕业的时候,他就是用自己翻译的稿酬来支付上大学的学费的。1929年,先生发现自己的译作有被抄袭的迹象,在《华北日报》上表达了疑问。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却遭到了周樟寿护短的、指鹿为马的猛烈抨击。一时间人言嘈嘈,先生为此,也就退出了这个浑水泥潭。
程侃声后来专心从事水稻科学的研究工作。他偶尔也写些诗歌散文,不为发表,只是自己喜欢。他自己最看重的,就是《鲁拜集》译稿,以及回忆废名的文章。《鲁拜集》中文译本很多。程侃声曾说,诗集想要译好,很重要的一条是不能全都译。程先生拿出来的译文,都是声音韵律与内容表达上自己满意的。
本书的第一部分,就是程先生的作品,内容包括先生从日语译出的小泉八云的文章(代序)、从英文译出的《鲁拜集》诗选以及译后记。
扬之水评鹤西人与文:“超然物外的洒脱通达与立足人间的一丝不苟。”周国平在《有这么一本书》中这样评价鹤西其文:“读了这样的文字,谁能不觉得身上有点温暖,而心里又有点凄凉呢?”废名(冯文炳)写的《莫须有先生传》里头的“一见面就握手,不胜亲热之至”的小朋友,说的就是程侃声先生。废名曾用“池荷初贴水”形容鹤西散文的“简单完全,新鲜别致”。
本文为《鲁拜集》的出版后记
《鲁拜集》读后感(四):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门前是与非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门前是与非
鲁拜集译者序
李悟
莪默.伽亚谟,也译作奥玛.海亚姆,十一十二世纪的纳霞堡的波斯数学家,天文学家,诗人,堪称波斯诗歌的登峰造极。他留下的历史并不算丰富,广为人知的便是《倚天屠龙记》中引述过的那个故事——三个同学彼此相约苟富贵无相忘,后来果真有一个成了宰相,也就是史上有名的尼扎姆.穆勒克,他对前来投靠的两个同学也不负前言,霍山得到了一份政府的职位,而莪默表示无心仕途,他要求一份年金,可以供他在小屋里无忧无虑的学习和创作。
后来事情走上了歧途,霍山贪得无厌对故友图谋不轨,终于被驱逐出国,他创立了阿萨辛派,也就是刺客教团,《刺客信条》中的刺客组织。打劫商队,通过恐怖活动消灭政敌。他的刺客成功的杀死了宰相尼扎姆,并且在后来很长的一段历史上阿萨辛教团都是恐怖的代名词。
当然,小屋还居住着潇洒的莪默,依靠他位高权重讲义气的朋友,他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过上了叔本华所谓的理想化的生活——拿着不薄不厚的年金,不必为生计发愁,经济自由,又天资聪颖,有能力进行哲学研究。更别提莪默更是香酒美人常伴。他在小屋里研究天文和数学,偶尔还为皇室做点天文测算工作。但他最大的爱好还是“红酒”,“朱唇”,更热心的还是“酒的秘理”,相比之下天文学和数学不过是业余活动。我们常从很多方面把他与李白相对比,酒就是重要的一点。一个“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一个“把你的年华献给美酒,由生向死,不再回头”。又都是不羁放荡,不拘一格。一个“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另一个“逍遥自得,连王室的筵席都不屑一顾”。说起来李白本也是吉尔吉斯斯坦出生的,与莪默一样带着游牧民族浪荡的性格。
但不公的是人们似乎都理解李白,至少声称理解李白,但很多人把莪默简单的归为一种无神论,犬儒主义,享乐主义或是伊壁鸠鲁主义的代表,这是极不公正的。莪默的确消极避世,沉迷酒色,但这一切表面之下确实一种深沉的悲观主义和勇于直面鲜血的勇气,颇像尼采所说的悲剧英雄——所有那些智慧到看穿这世界帷幕,痛苦与静谧的灵魂,难道不需要一种慰藉吗?他们的智慧让他们看到了真相,但这真相反而使智慧者受伤,正所谓“智慧会反过来伤害智者”。酒是莪默的寄托,就像希腊人寄托于他们的神话一样,帮助他隔绝现实——隔绝于自己的智慧……鲁拜集一百零一首,绝不止是享乐,这薄薄的本子里是疯狂,是奇诡,是放荡,是不羁,是反抗,是嘲讽,是蔑视,是自由,是一个勇敢灵魂对真实的渴求!这也都是我在翻译中力图体现的。
亚里士多德说所有杰出,优越的人都是忧郁的。我们最先看到便是莪默的悲观主义。
现世的追求如灰无望
一时成功也随即消亡
像雪花落在沙漠的脸上
反射一会阳光,便成雾障 (XVI)
这土地是否洒过凯撒的鲜血
才使这玫瑰别样红艳
那风信子美丽花园的根基
也深植于女尸俏丽的头上 (XIX)
他一眼看透了人行为的虚无,事业的无望,这一切不过是徒劳。如同尼采说的的悲观主义者典型——从鲜花背后看到刺,从孩童的玩具看到死亡,这首诗想来是莪默在忧郁症中作出的。尼采也说过,“人的一生是短暂的,且多是毫无意义的”。叔本华所谓人生如钟摆,永远也得不到幸福。在生命意志与个体化原理控制下的我们,不过是“意志”或说欲念的奴隶。莪默是这么表达的:
如我们的灵魂能超越身躯
赤身露体,遨游天际
到时我们岂不会羞耻
曾困于那欲念,无边无尽 (XLIV)
人生是盲目,是痛苦,快乐是幻影,泡沫,对“时间”来说,对永恒来说,人的一生根本不值一提,我们对什么都无能为力。庄子岂不提出过这样的对比: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正是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哀叹的“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但一切都是没意义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吗?从文艺复兴开始,再到尼采,再到以萨特与以其为代表的存在主义,就勇敢的提出,正因为人生苦短,所以要为自己而活,要体现出生命的价值,在于体验与感知,而不要在世俗与宗教的限制下畏畏缩缩。虽然在这个时代以此为自己的空虚无能,软弱怯懦做借口,如此玷污了真正的勇敢和智慧。但对聆听的人来说它还是尚未褪色的。
莪默的悲观主义除了本人原因外,很难说没有受到伊斯兰教悲观哲学的影响,但他在穆斯林世界中作为一个异类,告诉大家——要快乐。连悲观主义的代表叔本华也说过,正是因为人生的痛苦太多,快乐太少,所以当它来时就要赶紧抓住,别找各种理由把它推开——
来!满上!让火一般的春日
烧毁你懊悔的冬裳
时间这鸟儿本扑腾不了多久
而现在它已振翅飞翔 (VII)
有人把稻谷如金般珍惜
有人把黄金挥之如雨
不像土中的珍宝能重见天日
人一旦埋葬,就无人问津 (XV)
恣意挥霍生命的琼浆
以免他日白骨凉
尘土重归尘土,尘下便是白骨
没有美酒,没有歌声,更没有尽途 (XXIV)
生命真正的意义在于挥霍,恣意挥霍生命的琼浆,因为它的活力使他像一座天然的源源不绝的喷泉,生命的活力要求着释放!生命在与运动而非静止,不管是思想还是身体,如水般静止是不堪设想的。于此成鲜明对照的是当时的伊斯兰世界。各种派别,各种宗教家,神学家,道德家,道貌岸然的践踏“自我”,让我们放弃自由。一切都是一种道德原因,人的价值被道德价值贬的一文不值。莪默这一生都因为他放任的行为被人诟病,莪默同样蔑视着他们,蔑视那崇拜与信仰的教义,蔑视这些使人苍白贫血的道德。
他对他的时代宣战了,对所谓的学者,先知宣战了——还有我们以后会看到的,他对神宣战了。
圣人和学者
大肆辩论者天堂与地府
愚蠢的预言让人不屑一顾
他们的嘴里都噎满泥土 (XXVI)
是先人提出的学问与教义
可他们的灰烬也已化为灰烬
所有的言论都是痴人说梦
该说的说完了,便爬回坟墓 (LXV)
就像弥尔顿在《失乐园》中的那句——“他们大大的辩论着善和恶,幸福和最终的悲苦,同情和冷漠,光荣和羞辱;一切都是全是空洞的智慧,和处伪的哲学!”接着莪默怒吼着震破了道德的谎言:
什么?从虚无中会生出这样一种“理性”
它诅咒并使快乐受到奴役
享受被禁的欢娱,都顶着怀疑的阴影
因它面对着“良心”永远的受刑 (LXVIII)
生命过于短暂!我们如此缺少时间!莎士比亚岂不说过“生命是时间的弄人”!每个人生下来脖子上就挂着绞绳,谁也不知道死神会在什么时候往后拉。而宗教还要利用人对死亡和未知的疑惧,如麦尔维尔形容的“在坟墓见觅食”,如尼采说的,把死亡——人类永恒的休息变成永恒的受苦。
必须弃绝生命的芬芳
去惧怕来世因果的报偿?
不如寄希望于这满上的酒盅
死后没有别的,只会成土 (LXII)
恐惧地狱或期望天堂
你能确定——此生仍在飞翔
万事都是谎言只有这才是真相
一日开放,便永远凋亡 (LXIII)
他们为人类树立一切规矩,束缚我们的本性和我们的认知……所以莪默同时也嘲笑理性,因为所谓的理性也是一种束缚。他鼓励人们用悟性去把握事物。真正的处于危机关头的决断,真正伟大的事业,那有什么是在理性的思考下做成的呢!靠的是敏锐的认识,天才的敏感,对整体的清晰认识——真正伟大的作品是用血写成的,而不是理性。
且听歌德在《浮士德》中怎么说的,“摆脱一切知识的乌烟瘴气,健康的沐浴在你的露水中央”,梅菲斯特:逻辑把你的精神训练的服服帖帖,无异于套上了箍住双腿的刑具。必须教导如此这般,第一是怎样第二是怎样,第三第四也就是怎样,思考成了织布,人们只关心针织的技巧而不是织物的效果。逻辑和理性导致了思想的僵化,下本是认识的手段,现在却成了目的。所以莪默说,我们的思想——
束缚于思想上的非黑即白
打不破逻辑上的非此即彼 (LVI)
理性同时也是伟大事业路上的一种懒惰和怯懦,“倍利尔便这样用穿着理性衣服的言语主张卑贱的安逸与和平的懒惰。”莎士比亚说“上马!上马!让那些胆小怕事的人去反复考虑吧。”我们在反复的考虑中成了懦夫,为自己的恐惧包上理性的外衣。成为马吉雅维利所说的那些“冷冰冰工作的人”……生命的激情也因冷冰冰的“理性”而懒惰,而冷淡所以莪默说理智是不孕的——
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饮
庆祝我的第二次婚姻
把不孕的理智赶下婚床
娶酒的女儿做我的新娘 (LV)
所以真正值得去享受的是美酒——是富有生气的生活,而不是死亡般的故纸堆。像《三个火枪手》中达达里昂的父亲对他说的那番话:“绝不要害怕打架,而要敢于冒险。我已经教你怎样去击剑,你有强有力的肌肉,一双铁腕,应该随时与人打架。”生活才是可贵的,去冒险,去体验……这才是人应该去做的,真理也是在这些地方体现的。而不是恐惧——对地狱的恐惧,对审判的恐惧,对报应的恐惧。不是屈服——屈服于世俗,屈服于道德,屈服于恐惧。勇敢!面对生活!这是生活的赞歌,是对美酒,对生命活力的赞歌。
这葡萄的青藤已经长成,将我缠绕
与我难舍难分——让那苦行的僧侣将我嘲笑
智慧的钥匙结在我放纵的藤
才能打开他哀号于外的真理之门 (LXXVI)
去呵护爱情的火苗
宁被悲愤的烈焰燃烧
这是生命的不羁与率性
远胜枯坐经院的老顽冥 (LXXVII)
与此同时我们可以顺便考察一下莪默诗中的酒。《白鲸记》中描述斯塔布的烟斗和烟气“也许起一种防止感染人间一切苦难的作用”,正如我前文指出过的,。看透了这世界的反复与痛楚,就要被迫承受它。酒是莪默隔绝自己智慧的,隔绝这残酷世界,让他抵抗悲观主义痛苦的工具,也是他对抗世俗腐败肮脏气息的一种工具,让他能够半醉半醒的看这世界,不清楚也不糊涂。
但莪默真正了不起的地方在于,除去悲观主义外,这酒也是一种象征,是莪默对一种潇洒快活生活的颂扬。我们知道伊斯兰教是禁酒的,莪默对酒的喜爱也体现了他对宗教道德的厌恶。我不妨偷下懒,因为莎士比亚已在《亨利四世》中借法斯塔夫之口说尽了酒的好处——
“一杯上好的白葡萄酒有两重的作用。它升上头脑,把包围在头脑四周的一切愚蠢沉闷混浊的乌烟瘴气一起驱散,使它变得敏悟机灵,才思奋发,充满了活泼热烈而有趣的意象,把这种意象形之唇舌,便是绝妙的辞锋。好白葡萄酒的第二重作用,就是使血液温暖;一个人的血液本来是冰冷而静止的,他的肝脏显着苍白的颜色,那正是孱弱和怯懦的标记;可是白葡萄酒会使血液发生热力,使它从内部畅流到全身各处……精神百倍,什么勇敢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而这一种勇气却是从白葡萄酒得来的。所以武艺要是没有酒,就不算一回事,因为它是靠着酒力才会发挥它的威风的;学问不过是一堆被魔鬼看守着的黄金,只有好酒才可以给它学位,把它拿出来公之人世。”
所以我们看到酒除了代表莪默悲观主义,也象征着才华与激情,象征着直觉,象征着不受约束。象征着抛弃愚钝的理性,用真我的眼光去考察世界,是沉沦更是一种上升,象征着热爱生命,象征着勇气——
痛饮这杯炽热的烈酒
蔑视一切正教与邪徒
上好的美酒还有这样的功效
凡铁也能让它变成精钢 (LIX)
所有这一切都说明莪默是个求真者,他对真实有执着的追求——他不愿被操纵,不愿受控制,而要去冒险,去痛饮,去爱,去恨……他曾在知识的沙漠里苦苦探寻,力求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真实,去探求未知。
莪默除了诗人外还是了不起的数学家和天文学家,著作《代数学》,为阿拉伯数学的突出成就之一,还帮助王室主持过历法改革。伊斯兰教的阴历主要用于宗教,寒暑完全乱套,夏天有时在一月,有时在六月——显然是与现实脱节的,莪默成功改革了历法,但他对自己的工作是这样说的,
人们说我用高超的数学
能够修正历算的紊乱
可苍白的数字无关时间的本质
不过是已死的昨日和多余的明日 (LVII)
可见科学并不是真正的真实,时间的本质并不是翻日历,而万物真正存在的原因,我们真的能够了解吗?叔本华说科学止步的地方,哲学才开始迈步,人类的认识,到底有多大的局限,有那么多的神秘超出我们的认知。莪默追求的实际是形而上,一种康德所谓的“物自体”,是柏拉图的“太一”,是叔本华的“意志”——
神秘的自在穿梭于造物的血脉
你抓不住它——谁又能抓住痛苦?
超越万物之始与万物之终
宇宙终结它还在盲目流动 (LI)
莪默看出这世界是层帷幕,是个剧院,总而言之是个表象,具体科学也不过是研究表象,而万物真正的原因,谁能把它们穷根究底?说出主宰万物的到底是个什么意志?我们的生存是否是一场骗局?
你是否在探寻那“存在”的宝石
找出它的秘密,尽快吧友人!
一根发丝隔开了真实与虚伪
我们的人生又建筑在哪者之上 (XLIX)
但下一首诗中,莪默又提出,
真实和虚伪只隔一根发丝
无神的指引也不能到达
如果你能找到“存在”的财宝
也就是认清真理的面貌 (XLIX)
陈忠实在《白鹿原》里说,圣人就是生下来时,被揭去了我们凡人眼前的那张纱。但这样的圣人是否真的出现过?与其说是圣人,倒更有可能是疯子。
我的神性已躲进帷幕
我四处摸索求灯引路
黑暗中不知谁在高呼
“求灯何用,你本是盲目!” (XXXIV)
这神性自然即“the thee in me”,可解释成悟知的我,隐藏在“我”之内,但最后那声怒吼——你以为是没有灯吗!其实是你盲了啊!用个物理学的比喻,真理就像黑洞中的奇点,但是因为黑洞吸走了所有的光,所以你永远看不见奇点的模样——它就在那,可你就是看不见,哪怕只隔着一障纱,一根头发,哪怕真理就摆在你面前,我们也会视而不见。
莪默自然是有无奈与不甘,他对形而上学也是有矛盾的。但他并没有纠结,这就是他对待这类问题最终的态度,他先是这般思考:
不知从何处,来到这宇宙中
如水般盲目流动
超脱它,又不知会终于何处
四处飘散,如卷着黄沙的风 (XXIX)
随后他便以一种近乎残暴的决绝,写出了这样的诗句:
不问从何匆匆到此
也不问匆匆赶往何处
贪杯于这被禁的美酒
必将淹没那骄横的记忆 (XXX)
别把时间浪费在虚空的争论
捕风的追逐
与其这般悲伤无助
不如在葡萄藤下,狂歌醉舞 (LIV)
这是非常豁达又开朗的。思考问题的时间过去了,反正也是徒劳,不如我们来跳支舞吧!
但另一个谜题让无数人痛苦过,让人类成功过也绝望过——所有那些经历过风浪和高山,独立思考的天才和伟大人物,总不可避免的陷入一种宿命论。莪默也曾辛苦的探寻命运:
从地球的中心升上九重高天
到土星的宝座上加冕
一路上解开了多少谜题
却无法触及命运的秘密 (XXXI)
命运!多少人曾怒吼出这个词语,不管是在金字塔上,还是在十字架上,耶稣临死前不也痛苦的喊道“我的天主!我的天主!你为什么背弃我!”。命运如同一个暴君,把我们当成奴隶。世界便是个剧场,是个棋局。莪默就是这么称呼它的,“一出剧目”“一个棋盘”“一场阴谋”我们是什么呢?是演员,是棋子,是受害者。《白鲸记》中以实玛利说“命运哄骗我上当,让我误以为这是出于我独立的自由意志和审慎的判断作出的选择”。命运用那隐形的手悄悄推着我们,把我们引入一个灭亡的境地。
麦克白死于命运的欺骗下,无辜的俄狄浦斯挖出了自己的双眼。命运啊!成就了一些英雄,但更多的是与英雄做对。我们以为我们是反抗命运,但命运其实早导演了这一出悲剧等你来演。面对命运我们无能为力,只能被压迫,做它的木偶,我们的错,到底是谁的错?
是你!在鱼儿漫游的水域
徘徊的道路布满陷阱
罗网早虚位待其撞入
随后便称是鱼儿的罪行! (LXXX)
是你!用污秽的泥土造人
用邪恶把世界咒诅
你要人类向你忏悔罪行
你才最应乞求人类的宽恕! (LXXXI)
这咒骂直指全知全能的上帝,那万能的主。“把他的计划还给他,反正他从未和你商量”。
吾爱,你我看穿这造化的阴谋
扼住它的喉咙不要放手
奋力将之击成碎片
以你我的心弦重奏 (XCIX)
命运应按照我们的意愿书写,否则就把这命运付之一炬!这就是人的骄傲对抗神的骄傲,命运不是顺应我们而生的,而是用来给我们战胜的。马吉雅维利说:“命运之神是一个女子,如果你想要压倒她,就必须打她,冲击她。人们可以看到,她宁愿让那些行动的人去征服她,胜过冷冰冰工作的人。”伏尔泰说,如要在这个世界上获得成功,就必须坚持到底;剑至死都不能离手。
古代的维京人认为战死才是荣誉的,老死在病床上则是耻辱。英雄们哪怕在战场上被屠戮的血肉横飞,死时手里也是拿着剑的,而懦夫死时怀里抱的是被单。莪默是个战士,他以他独特的方式对抗着他的时代的压抑气氛。他用快乐作为武器,那怯懦的柏拉图岂不是凭他的亲身经验说快乐远比悲伤具有威力?我们看到的莪默,每晚观察星宿的变化,研究数学,推算历法。又看到他烂醉在酒馆,和女人在树下欢愉。
没有什么所谓伪装,这就是莪默,就是他本人。他轻蔑着也爱着,他热爱美酒和美人,并写下了极其美丽的意向,他爱自然的造物而非人类的功业,他对生和死有深邃的洞见,并能大笑着喝下死神的酒,还有的诗豪放而开阔。这些读者自可以在诗卷中体会,但除此之外,我在翻译中更希望显现莪默的不羁狂傲。
今天我们仍能闻到他诗卷中玫瑰和红酒的清香,几百年来这香味都让我们这些求真者迷醉。
LIWU 2015 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