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香艳秘密暴露了
1
谁能想到年近花甲的老孙,会因为一幅假字画,暴露了自己的香艳秘密?
老孙一边吃,一边笑着讲鉴画的事儿——两天前,他的一个老战友过六十大寿,晚辈居然拿幅假画作寿礼糊弄他,还说花了不少钱。结果呢,连仿品都不是,而是最次的3D印刷。老战友知道后,气得直接住了院。
“这都什么事儿啊。”儿媳燕妮笑道:“不懂行的人,就别附庸风雅。送真迹是对牛弹琴、暴殄天物,送赝品那是欺人不识货。何必呢!”
伴着一声振聋发聩的“姓孙的你个老王八”,虚掩着的门,被轰隆一脚踹开。
一对中年男女凶神恶煞地立于门前。女人浓妆艳抹,衣着暴露,五颜六色透着满满的恶俗感。男的五大三粗一脸混账相。
“哟呵!一家子都在呢!”女的冷笑一声,对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二话不说一脚跨进屋。抄东西就砸。
男的继续打砸,女的叉腰直指老孙,破口大骂:“你个老王八!搞大我妹妹的肚子,哄她去打胎。问你要补偿费你说没有,给了这么一幅狗屁画,号称二十万不止,结果我操,居然是个假的!你个老不死的……”
女人的污言秽语天下无匹,如恶臭的大便,一坨一坨扔在这屋里每个人的脸上,令人窒息。
全家人除了老孙外,一致反应都是:这两口子要么是神经病,要么找错人了。老孙这样一辈子循规蹈矩的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龌龊事?
然而老孙一出声,却让一家子被惊雷炸了个四脚朝天。
老孙说:“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假画呢?”
这话,等于实锤了老孙搞大别人肚子的丑事。孙逍手里的碗咣当掉了地,儿媳妇燕妮张大了嘴巴。肖彩云头重脚轻,心脏剧烈颤动,身子晃了两晃。
2
作为书画鉴定专家,老孙这辈子颇受人尊敬,门生不少,请他鉴定的人也多。
因为他能赚钱,还有些收藏,儿子儿媳都对他很客气。对于眼下这含饴弄孙的小日子,老孙自己也是十分满足的。
尤其像老孙这样一辈子循规蹈矩,把心思放在爱好上的人,哪天突然开了窍,动了旁的心思,惹上莺莺燕燕,就完全招架不住,一头扎进去了。
那娇艳的姑娘,年轻的肉体,一颦一笑都撩拨着他老化的神经,使他返老还童,精神焕发。比起那些他见够了的珍稀古玩、名人字画等死物,这活生生的美人儿真真是另一番人生意趣啊!让他领略了此前从未领略过的爽快刺激。
爽的时候什么条件都答应,直到某一天人家说怀了孕、不给钱就不打胎,并把丑事公之于众,让他身败名裂,老孙才忽地吓醒。如同从快乐的山巅跌下,摔出一屁股屎。
女人像是早就计划好的,开口就是二十万,见他犯难,法子都替他想好了:“没钱也行,拿幅画来抵!”
老孙不是没钱,只是家里的钱都由肖彩云管着。而他那几件收藏,哪件不是花大价倒腾来的?
左挑右选,件件都舍不得,件件都有升值空间。最后没办法,忍痛把十多年前辗转得来的某大师的山水画给了她。
画交到人手里,老孙千叮咛万嘱咐:“你可千万别卖了啊!这画现在市场价少说也有四五十万了,等我筹够了二十万,你得把画还我啊!”
姑娘嘴上答应,扭脸就冷笑。当人傻子么?既然画那么值钱,她还要那二十万干嘛?
3
画,真是假的吗?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老孙拿了放大镜,动用毕生所学和一双从未看走眼的火眼金睛,一寸一毫地仔细甄别检验,足足观摩了十多分钟。
当他直起身子,已是满头大汗,一脸煞白。
这画,真是假的!
但老孙也敢以性命担保,当年入手这画的时候,绝没有看走眼。
那是小情人调包了吗?也不是。他这画是有个特别印记的。有一次客人来看他的收藏,刚学走路的孙子磕磕绊绊地扭过来,在上头留了个浅浅的指印儿。这印儿还在呢,错不了。
唯一的可能,收藏在家里的这十来年里,这画被人调包过!
虽是仿品,但仿得有些功力,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来。
老孙给这假画冲击得脑波震荡,看看瞠目结舌的儿子儿媳,看看一脸冰霜的老伴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老孙一倒,那一男一女懵了。他们只是来讹钱的,没考虑到老孙年纪大,不受吓;况且他们妹妹怀的其实不是老孙的种,万一真逼死了人,那还得了?
两人急急扔了句“老东西你别装死讹人哪!咱们各倒各的霉,谁也别赖谁!”,跑了。
老孙醒来后,二话不说就是一顿哭。儿子儿媳都守在床边,肖彩云在一旁冷冷打量他。
老孙怕极,怕肖彩云要削他。但比怕更强烈是痛!他的价值至少四五十万的画啊!虽然所有的收藏里这个不是最值钱的,但也是他宝贝了十多年的藏品啊!
老孙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直到肖彩云起身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往他床头一剁:“哭哭啼啼还不如死了好!”老孙才收了声。
肖彩云脸色阴沉得可怕,老孙不敢看她,却忽然挣扎着坐起,一张煞白的老脸面向儿子儿媳,然后抬手指着孙逍:“你说,是不是你换了我的画!我这画从来就没拿出去过,除了你,还能有谁?”
“爸,你可别瞎说!”孙逍原本还端着碗准备喂他淡盐水的,这一听不高兴了,立马摔了碗弹跳而起:“你这些东西平时就藏着掖着的,还弄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搁里头打掩护,我哪辨得出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你不能丢了东西就赖我呀!”
“是啊,爸!”燕妮也不满道:“孙逍是不成器,但还没到那个地步。再说,不懂的他想掺和也掺不了啊。”
“屁,他懂投资吗,他懂建材、懂P2P吗,还不照样到处借钱跟人搞,居然还借高利贷!”
4
老孙怒急攻心,全不顾后果,把早前儿子的混账行径全抖落出来:“几年前你背着燕妮搞投资,赔了个底朝天,问我要钱,逼我卖房给你还债!那房子是又破又小,可那是学区房啊,是要留给我孙子的!燕妮到现在还不知道,还以为是租出去的呢!还有,你那次被放高利贷的追债,那些人说再不给就要对燕妮母子俩下手,隔天燕妮下班时就被一辆摩托车撞了……”
“爸!你疯了?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些事?”孙逍又惊又怒:“那几年我是混蛋了点,可这几年我不都好好的吗?我搞投资,初衷还不是为了赚钱养家?可爸,你这些年背着我妈藏了不少钱呀!你藏那些钱又花哪儿去了?是养了那个怀孕的小三吗?”
老孙给这最后一句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挺过来之后骂儿子大逆不道,畜生!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揭短,老孙揭露这些年里给儿子擦的烂屁股,儿子讥讽老子为老不尊。
燕妮第一次知道,丈夫背着自己干的这么多烂事,还差点连累她给送了命,气得脸都憋红了。
而这时,老孙却突然想起什么,放开了儿子,转头揪住燕妮:“我记得有一年你娘家大哥的工厂要倒闭,急需五十万周转。你们全家到处借钱,还借到我这儿来了。你让孙逍跟我磨,让我卖幅画救你哥。我不答应,你气得回娘家住了一个礼拜。你前脚刚走,你哥的厂子就来钱了。那钱哪儿来的?是不是你卖了我那幅画换的?”
燕妮怔住了,被公公这种没凭没据的推断惊掉了下巴,她大叫:“您老不能含血喷人啊!我娘家是穷,我哥是问你借过钱,那你也不能就因为这把我当贼啊!”
老孙哼一声,不看她,只冷冷道:“那你哥的钱是问谁借来的。不是说能借的都借遍了吗?你一回娘家,钱就来了?那你倒是说说,那钱是问谁借的呀!”
这一问,孙逍也起了疑,不自觉地站在了他老子这边,用狐疑的眼光望向燕妮。
燕妮被问急了,干脆实话实说:“我问周平借的,那次我回娘家就是去找他。他开公司,有的是钱。”
周平是谁?周平是燕妮的前男友。当初两个人因为脾气不对付闹掰了。听说后来周平在外面发了财,荣归故里,在老家开了公司。
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的老婆居然跟旧情人借钱,还一口气借了几十万!
这要说他俩之间没关系,鬼才信!
原本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孙逍,顿时汗毛竖起,一个巴掌猛扇过去……
5
孙家从未出现过如此混乱的局面,一家子吵成了一团。
直到肖彩云大喝一声,“别吵了!画是我调包的!十年前我就换了!”
世界安静了,老孙跟儿子儿媳面面相觑,在一旁哭花了脸的孙子也噤了声。
肖彩云嘴里吐着炸弹,脸上却波澜不惊:“你还记得我的初恋老陈吗?当初你是把我从他手里抢过来的,我一直挺愧对他。"
"后来你跟着鉴定队全国各地跑,修复古画,搞鉴定,最长的一次两个月没着家,对我不闻不问。你妈又刻薄,处处刁难我。第一个孩子因为生气流了产。那个时候我只想跟你离婚,老陈也正好来找我。"
"但我知道就算我跟你离了,我爸妈也不会让我跟他在一起的。他太穷了。所以我……我就偷拿了你那幅画,给他当创业的本钱,让他赚够钱再回来找我……"
"然后买了个仿品。怕你看出破绽,我没少花钱,特意找人帮忙,买了个仿得最逼真的……”
自己的头上竟然早就是青青草原了!老孙气得全身发抖。
可还没来得及发作,便被肖彩云一个凛冽的眼神吓退。
“你有什么脸说我?谁让你和你妈以前那么对我的?你把我从老陈手里抢过来时,可是口口声声说要把我当公主供着,后来呢,我过得比奴仆还不如!再说了,”肖彩云怒瞪着他:“要不是你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指不定哪天才能发现画是假的呢!”
6
那一天,孙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没再说话。
只有三岁小儿在客厅里一边玩玩具,一边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孙才从混沌中醒过来,发现肖彩云已经平心静气地去厨房做饭了。
原本打得一团糟的儿子儿媳,也早已偃旗息鼓,在那儿收拾残局,拖的拖地,抹的抹桌。
实际上,肖彩云甚至有些庆幸老孙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
当年她盗走他的画给情人创业,而情人带着那幅画离开后,就再也没来找过她。究竟是他创业失败没脸来见肖彩云,还是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爱情骗局,谁知道呢?不管怎么样,这事情成为了埋在肖彩云心里的一块石头、一个地雷。现在老孙出了事,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扫掉这个雷,自我赦免了。
如果老孙没有做出这等丑事,又知道了肖彩云盗走他的画给情人创业,天知道他会怎么对她!
老孙平静下来后,也想通了这个理:要是肖彩云没干那个破事儿,他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在家里还怎么抬得起头来?那还不是砧板上的一块肉,随便肖彩云剁?现在倒好,五十步和一百步,谁也别嫌谁。
儿子儿媳的想法也差不多。
他们为对方做过的那些糟心事而愤怒,又为自己做过的那些糟心事而羞愧。
但也正因为各自都有错处,所以他们的愤怒却也不十分明显,做贼心虚的同时又带着一份理直气壮。
他们互以对方的罪过来为自己的错兜底,相互抵消,相互谅解,巧妙地构成了一种平衡。这平衡使得他们在经过了一场丑陋的撕斗之后,还可以继续心平气和地处于同一片屋檐下。
关上门,他们依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