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的爱——虎头鞋

　　记得在孩子满月时，我的小姨提来一包袱的礼物，打开一看全是花花绿绿的“虎头鞋”。

　　每一双鞋子的颜色、图案、装饰都不相同，其中有两双是“猫脸”我非常喜欢，一双绿色一双玫红。猫脸鞋的鞋脸是用彩色丝线刺绣而成，夸张的花眼睛就用了五种以上的颜色，里面镶嵌着金色的圆珠子点睛，看起来细腻秀巧、淡洁清雅；黄色丝绸捏成三角形的耳朵灵动地竖着，兔毛和带银条花边围起来的轮廓立体逼真，这真是难得的艺术品。再看鞋子的内里续上了棉花，鞋底是手工纳成的薄薄的千层底，上面衬了一层酒红色丝绒布，看着就非常暖和。

　　我如获至宝的抱着鞋子说红色的给女儿，绿色的给儿子，小姨说：“不对不对，绿色的给女娃，红色的给男娃。”她把鞋子捧到两个小婴儿的面前，轻轻拉着小手在鞋子上摸着，嘴巴里面念念有词：“摸摸虎头，吃喝不愁；摸摸虎嘴，驱邪避鬼；摸摸虎身，步步高升；摸摸虎背，荣华富贵；摸摸虎尾，十全十美；穿上虎头鞋、戴上虎头帽、跑的快、跳的高、健康吉祥不跌跤。”我咯咯地笑，小姨说：“你别不信，这是中国几千年的老传统。”农历10月正好给孩子穿上了连脚的棉裤，把一团软绵绵的棉裤蹄子塞进去，虎头鞋子更加饱满，真是活灵活现。

　　

　　表弟说：“我妈自从听说你怀了双胞胎，就高兴的合不拢嘴，天天忙着准备这些虎头鞋子。”我说：“小姨谢谢你。”她说：“谢啥，你妈早早走了，我是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的。你小时候还少穿我做的鞋子了？”是呀，记得我很小妈妈就去世了，小姨经常把我接到她的家里，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是她帮着准备，光是手纳的千层底儿我都数不清。那时候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拉着小姨的衣角，看她用废旧的挂历纸剪成大小不同的鞋样，夹在一本书页中，找来旧衣服洗干净，把玉米面熬成米糊均匀的涂抹在布上，放在太阳下晒干变成硬硬的。然后比着鞋样剪成大小相同的很多层，一层一层摞在一起用线三五下钎起来。小姨常常坐在大门口，一边和邻居家的小媳妇们说笑，一边纳鞋底，她左手拿着鞋底，右手用锥子在鞋底上使劲扎个针眼，把别再衣服上的大针在头发中划几下，然后用手指上的顶针把穿着麻绳的针从眼里顶过去，右手又从另一侧把捏住针头一拔，麻绳“咝……咝……“的响着拉到底，再使劲拽一下，就出现了半个米粒大小的针脚凹陷在鞋底上。她不断重复，一针挨着一针，我数也数不过来，直到整个鞋底变成一排排一行行整齐又错落有致的线。然后她会比着鞋模子拓展出各种各样的鞋面，有深口、浅口、方口、圆口，小姨总是用细细的布条折叠起来，缝在鞋口处。我是最受宠爱的一个，其他鞋子都是用黑色的灯芯绒布做成净面的，只有我的鞋子是用红色或者粉色的面，还常常用彩色丝线绣上小花、小兔，特别漂亮。那时候我非常崇拜小姨，还有模有样的学着她的样子纳鞋底，不过那千层底像石头一样，无论如何用力锥子都扎不进去。小姨说：“妞，你好好学习吧，长大出息了可以给你爹买皮鞋穿。不过在她的影响下，我还是学会了基本的女红本领，最喜欢刺绣、钩织，冬天时候我会用柔软的毛线为亲人织上一条围巾，也许样式不是最美的，但是在做这些的时候，我的心中总是涌动着满满的爱意，他们收到礼物的时候也总是爱不释手。

　　

　　时光如流水，不知不觉孩子们都10岁了，那几双鞋子放在柜子里早已淡忘。最近在博客中翻阅文章，尤其喜欢李茜老师的博客板块“梦想爱民间艺术”，我常常叫来孩子们一起阅读。《虎头鞋》这篇文章图文并茂地介绍了虎头鞋的发源，以及不同颜色样式的不同寓意，我们都非常喜欢。女儿说：“太可爱了，好想摸一摸呀。”忽然想起小姨做的虎头鞋，我一直珍藏在柜子里，我变戏法一样从柜子里拿出来给孩子们看，他们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竟然尤其喜欢两双猪脸的鞋子。那两双鞋子是脱掉棉裤后穿的，特别小巧，鞋子是用黑色条绒布制成，但是每一双鞋子都用彩色的丝线绣着五官，眼睛处是用彩色亮片和小珠子组成，彩色的线制成了小巧可爱的绒球在鞋面的最顶端。最可爱的是脚后跟用黑色的绒布条卷得硬硬的，做成了翘翘的小猪尾巴，尾巴尖还有几根彩色的棕毛，特别的憨态可掬。

　　

　　孩子们猜测着每一双鞋子的寓意。忽然她们问：“妈妈，这是从哪里来的？”我就把她们姨姥用爱和祝福一针一针缝制的礼物，娓娓讲给他们听。